姜阿笱猛地扎进密林里,脚步急促地碾过潮湿的腐叶堆。
林间雾气本应模糊视线,可此刻每一片青苔的纹理都在姜阿笱眼中纤毫毕现。
这林中阴气越来越重了。
姜阿笱眉头稍拧,脚下步伐愈快。
“神仙!神仙!你再不来我可就挂了!你的牛马要死了——”
余贝弛仰头大吼。
此时真有种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他的感觉。
余贝弛疯狂地奔跑在密集的树林里,腐臭的气味如实体般黏着在后颈。
当第三次回头时,月光正巧刺破乌云。
照得那具火红身躯面目狰狞。
褴褛的衬衫翻卷着露出肋骨,每蹦跳一次就有蛆虫从眼眶跌落。
一蹦一蹦,紧跟在余贝弛身后。
余贝弛跑得腿酸,跑得想哭:
“啊啊啊啊,别追了,我擦,我要累死了。”
红僵与余贝弛的间距始终精准如丈量。
十米,永远十米。
最恐怖的是他歪斜的嘴角,竟凝固着类似微笑的弧度,仿佛在享受这场永无止境的猫鼠游戏。
余贝弛粗重的喘息声与红僵脚掌拍地的“噗噗”声,不知何时形成了诡异的二重奏。
“真的别追了,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是天庭那啥元帅的副帅,是神仙!”
余贝弛欲哭无泪,扭过头对着还追在他屁股后面的红僵狠狠说道:
“你再追!一会神仙来了放电劈死你!”
此话一出,却意外地见到那红僵骤然停住脚步,身躯如生锈的机械顿住。
见状,余贝弛眉头一挑,心里狂喜。
哎呦吼,不追了、不追了。
哈哈哈,听到神仙的名头害怕了吧 。
余贝弛深吸一口气,缓缓放慢发酸的双腿。
“我擦,我……我要累死了……不行了……”
可余贝弛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又传来一阵阵怪动静。
红僵惨白的眼球凸出眼眶,腐烂的喉管发出类似砂纸摩擦的低沉震颤。
这震颤在胸腔中不断积蓄,最终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吼嗷!”
声浪裹挟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余贝弛见这红僵一副被惹恼的样子, 疲惫地撑着大腿欲哭无泪:
“不是……也太玩不起了吧?这就生气了?”
余贝弛咬着牙,又急忙开始逃命。
红僵苍白的面部肌肉扭曲成狰狞沟壑,下颚夸张地撕裂至耳根处。
目光锁定余贝弛,原本迟缓的肢体突然迸发出骇人的爆发力。
左脚掌将地面踩出蛛网状裂纹,右腿如弹簧般猛然蹬地,整个躯体以倾斜的诡异姿势向前暴冲。
尖锐的指甲直对余贝弛的脑袋。
身后的腐臭味快速加重。
余贝弛惊恐地扭头,见到近在咫尺的红僵立马发出一声尖叫:
“啊!”
红僵暗红色的指甲已经戳到了他眼前,下一秒就要抠出余贝弛的眼珠子。
完了完了!
要死了!
要死了啊!
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被一道炽烈的强光撕裂,刺得余贝弛双目灼痛如针扎,本能地紧闭双眼。
视网膜上仍残留着光痕肆虐的残影。
而就在这瞬间,耳畔猛然炸开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嘶吼声未及消散,裹挟着呼啸的风声飞速退远。
余贝弛摸上脖子,感觉脑袋还在,他立马狂喜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影脱口而出:
“神仙,神仙你可来了,哎呦我天呐,可吓死我了。”
对面的人晃了晃手电筒,缓缓转身。
余贝弛眯着眼睛,看清是谁后眼睛瞪得更大:
“怎么是你啊?”
守墓男人玩味地勾起唇,只不过笑得比哭都难看。
看着腿肚子打颤的预备餐,忽然倾身向前,月光将他的轮廓削成刀刃。
“说了晚上别乱跑,自寻死路。”
发哑的嗓音裹着血气。
这时候,余贝弛压根都没心情同他搭话,只是指着全身红毛立起的红僵大叫道:
“我擦!他、他、他现在什么情况?”
守墓男人回头,吐出嘴里的唾沫,对着对面浑身气势暴戾的红僵骂道:
“发什么疯?刚那一脚没把你踹爽是吧?”
说着,他朝红僵轻挑地吹了声口哨,挑衅地将脚丫子抬起。
红僵毛发乱飞,发出一声愤怒吼叫:
“吼——”
腥臭味随着吼声直冲鼻腔。
余贝弛嫌弃地捏着鼻子,见红僵这个状态,急忙上前拉住还在晃脚丫的守墓男人:
“你别把那玩意惹恼了,到时候我俩都跑不掉。”
守墓男人眼睛斜着睨过去,一开口满嘴烟味:
“谁跟你俩,害怕的话退后面去。”
闻言,余贝弛咬着牙拿他没办法,毫不犹豫地后退好几步。
脚下酝酿着准备开溜。
看着指甲越来越长的红僵,守墓男人懒洋洋地将手电筒向后抛去:
“接着。”
话音刚落,却传来了手电筒落地的闷响。
守墓男人回头,便只看到了余贝弛慌忙逃窜、越来越远的背影。
“这家伙……怎么这么怂?”
他抿着嘴,耳膜忽然传来震颤,腥臭味重得让人反胃。
守墓男人瞳孔如墨般凝定,右臂肌肉骤然绷紧,缠绕在小臂的墨斗线被猛然扯下。
手腕灵敏翻卷,墨斗线瞬间缠住红僵袭来的指节。
守墓男人眨了眨熬夜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我说你,又不老实了,是想死吗?”
被缠住的红僵发出嘶吼,利爪却被墨斗线牢牢定住,任凭怎样挣扎都凝固在距守墓男人眉心三寸之处。
墨线在月光下,竟泛起暗红微光。
在守墓男人有下一步动作前,红僵的肌肉骤然绷紧,另一只手裹挟着腥风直掏他的心窝。
五根利爪在月光下折射出淬毒般的寒芒。
守墓男人意外地挑眉,急忙后仰躲避:
“哟,你出息了啊,这次怎么敢反抗了?”
借着守墓男人侧身卸力的破绽,红僵猛然抽回双爪,以极快的速度抽身离开。
待守墓男人站定,便只能见到一道极速前行的火红身影。
看着红僵离去的方向,守墓男人瞳孔猛地一缩:
“奔那家伙去了,这是临死前非要饱餐一顿啊。”
他手一甩,墨斗线飞快地缠绕回小臂,与衣服几乎融为一体。
随即,守墓男人抬起手伸了个懒腰,神色一正,迈开步子追在红僵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