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 封神战场 · 牧野之外
战云滚滚，雷声如鼓，血染沙场。
截教阵营白旗如雪，雷火阵图高悬于天，灵纹缠绕，天地间尽是一股森然杀意。
黎瑶骑于白马之上，白甲覆身，赤金棍横于马侧，一人镇守阵心，指挥三十六灵阵轮转，生杀予夺，所过之处，西岐军队寸步难行。
烈风中，她的白衣飘飞轻扬，目光冷冽如霜，阵法之下，天兵地将皆成折纸。
她在用一个人的阵图，挡住整个西岐。
杨戬踏入封锁十重的主战阵区。
四周灵光飞旋，阵盘如星河流转，雷火浮空，每一步都伴随着符阵波动。
他蹙眉凝视，一剑破虚阵、再斩锁魂法，却发现——
这阵，不止杀敌，更在困心。
越往前走，周围就越静，仿佛踏入了无声的幻境，每一层阵法都像是她的指纹，缜密、优雅、锋锐——
熟悉，又陌生。
三尖两刃刀撕开一道雷阵核心，他眼底寒意渐隐，暗暗吃惊。
他缓步而行，沉声低语：
“……这阵，是她亲手设计的。”
“只有她，才会在每一个转角都留有余地，却又杀意藏针。”
他望着这密布百里的阵心区域，胸口缓缓起伏。
“黎瑶……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越往前走，四周的天地仿佛褪去了所有声音，万物沉寂，只剩下灵纹在空气中游走的波动，一丝丝缠绕着杨戬的呼吸与思绪。
他从未在三界中，见过哪个人——可以以一人之力，在战场中央，孤身设下令他都为之忌惮的阵法。
那曾经在月下与他美目盼兮的女子，如今却是三军之主，执掌杀伐。
他半侧身，手中刀芒震退交错雷电，淡银光映在他清冷俊逸的面容上。
他的眉目锋利，气质如霜，却又藏着那种遥不可及的仙冷禁欲。
而此时——
阵心深处。
黎瑶站在千纹汇聚的灵台之上，眼中寒光如镜，白甲染血，衣袍翻飞，却分毫不乱。
她低头，手中浮现阵图之眼，微一催动，眉心却微皱。
有人……进来了？
她手一翻，虚影开开重重阵门，孤身步入最内圈。
却还未走出几步，一道熟悉的黑影突然从一侧花丛中扑出来，灰扑扑、毛茸茸——
“啸天？”
黎瑶愣了愣。
这条总是骄傲到尾巴翘天的神犬，如今一脸呆萌地蹲在她面前，两只毛耳朵塌拉着，像迷路的小孩。
下一秒，它居然欢快地绕着她腿转了两圈，嘴角还流着哈喇子，一副饿了三天的模样。
她明明已经气息微弱，却还是忍不住蹲下，强撑着从空间戒指里，拎出一根足足有她小臂长的大棒骨，轻轻抛出去。
“啸天，啃慢点……怎么你也迷路了呀？”
她声音轻柔，像哄一只没睡醒的小兽，一手撑着膝盖站起，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她看着啸天犬叼着骨头，满脸满足地在地上咔哧咔哧，忍不住歪了歪脑袋，嘴角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主人怎么这么坏？把你饿成这样？”
直到，肩头忽然一沉。
她神色一凛，猛地回头。
只见那人一身银甲，眉目冷峻如山。
——是杨戬。
而她，也只是一瞬怔神，眼神澄净地像是手里从未沾过血腥：
“杨戬……你怎么把你家狗弄丢了？”
但白衣美人似乎是刚说完话，就反应过来两人早已是敌人，是对手！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抬手便要抽出腰间的赤金棍。
——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手腕一翻，棍已出鞘，却在拉扯时“咔哒”一声——有点黏，像是被什么拽了一下。
黎瑶低头一看，脸色微僵：
赤金棍的中段位置，竟然还残留着金光用来“维修”的紫金胶水，闪着亮晶晶的碎片光，甚至还有一张贴纸——上面写着“破了再粘，胶水还没干”。
……好的，社死了。
——没事，这阵法中心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可她还是拔了出来，赤金棍被胶水“粘”得铿锵有力，横于身前。
但杨戬，却连动都没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黎瑶。
银甲映着天光，三尖两刃刀脱手，丢在地上。
“哐啷——”
那一刻，杀阵中央的风也轻了几分。
他缓步走近，声音低哑，冷冽：
“黎瑶，你拿着根被人用胶水修过的破棍子要打我……是不是瞧不起在下？”
他没逼近太多，却仍让人觉得压迫。
黎瑶没有说话，只默默把赤金棍攥得更紧了些。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像是想按下那根棍子，却最终收回手，眸中情绪翻涌，却都压在唇角未发。
“啸天。”他转头唤道，语调一贯清冷。
啸天犬叼着棒骨，头也不抬，在黎瑶脚边转来转去，耳朵一抖一抖的，满脸写着“姐姐给我好吃的大骨头，我才不要和你回去”的倔强。
“啸天！”杨戬眉头一动，语气略沉。
狗子耳朵动了动，还是没动，反而一屁股坐在黎瑶身边，安安心心地当起了小跟班。
下一秒，黎瑶怀里“噗”地蹦出一团毛绒绒的小团子。
“呜咕！！( `へ′ )”
（主人是我的，哪来的野狗，给我滚！）
小火麒麟目光不善地瞪向那条赖在自己师父身边的“毛球”。
然后毫无预兆地——“咔呲”一口，狠狠咬下一撮狗毛！
“嗷——！！！”啸天犬惨叫一声，拔腿就追。
两只灵兽顿时在阵法中央上演生死时速，一路鸡飞狗跳。
“小饼干，别闹！”黎瑶本想一手拦下，谁知啸天一个狗刹车失控，屁股“砰”地撞在她小腿上。
“嘶——！”
黎瑶身子猛地一软，腹部伤口被扯裂，鲜血透过白衣汩汩而出，脸色瞬间雪白。
她踉跄着就要倒下去，却猛地撞入一个温热而坚硬的怀抱中。
银甲冰凉，怀抱却是暖的。
杨戬早一步抱住她，一手紧扣着她的背脊，将她整个搂入怀里，眼中一闪而过的是骇然与怒意交织的惊色。
他低头看向她腹部，血已染湿战袍，冷汗沿着她下颌滴落。
冷漠如他，一贯寡言淡情。
可此刻，他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急切与柔意：
“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黎瑶靠在他怀里，眼睫轻颤，勉强睁开眼。
似乎是多日来的委屈爆发，她幽怨地小声怼回去：
“……不就是你那把破刀砍的吗？”
杨戬喉结一动，像是被噎住，神情几乎有些僵。
他没回嘴，只一言不发地抱紧她，掌心抵上她伤处，真气缓缓渡入，封住她的经脉与血脉波动，极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