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不理解,冯英为何故意把长治分划在外?
长治不曾得罪他,更不是贫寒崎岖、难以戍守的地方。
这些年来,胡人与羌人轮番践踏长治,烧杀劫掠。
一次又一次夺走他们的性命与食物,绝望的乡民们求告无门。
冯英不闻不问。
此等大仇,焉能叫人不恨?
叶玉回过神,一抽鞭子,老马加快奔驰,冲回叶家村。
她把三人带回庵堂的棚子,并吩咐腿快的妞儿带着几名孩童挨家挨户传递消息。
羌人来了,他们会互通讯息,抓紧时间躲进山里避难,藏起吃食、牲畜。
三名狼狈的男子各有各的伤,其中一个形容糟乱的男子几欲昏迷。
残存着模糊的意识,喃喃道:“水。”
叶玉瞧他凌乱的发丝遮住黢黑的面庞,眸光涣散,唇皮干涩,身上失血过多。
连忙转身舀来水喂他。
此行归来,叶玉买了许多治疗外伤、跌打的日常用药。
小孩子打打闹闹容易磕碰,乡民们外出做活更容易扭伤筋骨。
他们受这么重的伤,庵堂条件不好,也只能用这些基础的药了。
叶玉匆匆回到室内翻找药。
胡大娘与刘大娘在屋里做针线活,闻声来到棚里,看见三个大男人躺在此处,低呼一声。
“小玉,这些都是什么人?”
胡大娘反应很激烈,庵里都是弱小的妇孺孩童,叶玉贸然带着三个男子进来。
纵然他们身受重伤,对孩子们来说依然是危险的。
“胡婶莫怕,他们是薛家村的村民,不是坏人,羌人南下劫掠他们村子,我在路上遇见就他们带回来养伤。”
刘大娘听到羌人,顿时慌了起来。
“羌人……来了?”
西凉离长治很远,胡人几年才来劫掠一次。
北齐近,羌人就跟见了荤腥的猫,春种秋收都要来收割一次。
叶玉安抚道:“刘婶别急,我已经叫村子里的护村人去村口守着,一旦发现羌兵来了,咱们就收拾东西跑。”
人跑是没什么问题。
但昨夜叶玉带回来许多粮肉米面,他们带上肯定跑不远。
不带又着实可惜,真是便宜那群鬣狗了。
一个受伤较轻的男子说道:“俺听到那群羌兵说,长治土地肥沃,又无魏狗看管,他们要把长治拿下来,奴役咱们种地干活,给北齐供粮草。”
魏狗指的是羌人对魏兵的称呼。
叶玉脸色沉下来,他们有二百骑兵,对手无寸铁的乡民来说着实棘手。
她招呼刘婶与胡婶给他们包扎伤口,站在一侧继续问。
“可知道他们从哪个方向过来?”
男子想了,“是村子的北面。”
“领头的有几人?”
“是一个男子,长得贵气逼人,跟个姑娘家一样,头发编了许多辫子。”
魏人除了妇女孩童,基本束发戴冠,庶民则戴巾。
男子继续道:“不过,他身上的衣裳挺好,全是干干净净的皮毛与会发光的布,还有花纹,俺看着就喜欢。”
叶玉根据他的说辞,快速判断。
此人穿得起上等皮毛与光滑的绸缎,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又能做主下令霸占长治,只怕身份不低。
叶玉继续问:“你们村子里的村民都去哪儿了?”
说到这个,男子眸光含泪。
“俺爹被杀了,娘带着弟妹跑进山里,我们离开的时候,动作快的羌兵已经抓了村里的好几个姑娘上马背了。”
那些姑娘里,就有他喜欢的那一个。
男子抹一把泪,暗恨自己无用。
叶玉想了想,呼来一个孩童将护村人的把头叶枚喊过来。
小孩子腿脚快,不一会儿就把一个长相身材较为壮硕的女子领过来。
叶枚是个猎户,射箭是一把好手。
“玉姐,你何时回来的?”
叶枚快步走过来,她比叶玉高一个头,壮了一倍。
叶玉比她大几个月,二人是幼时交好的玩伴。
叶玉笑道:“昨日回来的,尚未来得及寻你们叙旧,羌人在侵扰村子,咱们先把薛家村的村民救回来。”
“他们说,薛家村的村民都往山上跑了,你熟知地形,我想请你去把人带回来。”
每个村子一旦被劫掠,为防羌人路熟再来,村民们是不会再住下去了,必须移居。
这时候,其余村子会招揽他们壮大自村人数,同时也庇佑他们活下去。
叶枚拍着胸脯道:“玉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叶枚匆匆离去,叫上村子里几个腿脚好的叔婶,一群人入山林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