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压着自己的性子,在书房里拿着那本书看了半天。
只可惜,她对满书的“之乎者也”一点兴趣都无,这书看得她直打瞌睡,所以她只能瞪大了眼睛,连眨眼都数着数,生怕这眼睛一眨就直接睡了过去。
她自认为,自己的用功程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但是半日过去,她也仅仅看了四分之一,更别提什么做文章了。
她现在十分后悔,怎得就应下了呢?
容惟许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学无术,那她还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吗?
谢锦滴溜溜眼珠子一转,有了一个主意,她伸手朝着暮水笑了笑,做了个“来”的手势。
暮水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暮水一靠近就听见谢锦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看完这本书,再给本王写一万字的感想,到时候本王要检查。”
“你可要认认真真地写。”
暮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王姬居然会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
谢锦笑着将笔塞进了暮水的手中,伸了个懒腰就打算出去。
在出门前,谢锦看到了一旁幸灾乐祸的云山,遂又说道:“你也去帮忙,明日的这个时候我要看见结果。”
对方有些太开心,这样不好。
把这个担子扔了出去后,谢锦只觉得浑身轻松。
到明日,她就将暮水云山写好的文章修修改改、填填补补,那不就成了自己的文章了吗?
谨慎起见,谢锦也没有出门。
只在院子里喂喂鱼、荡荡秋千,或是看看花、瞧瞧蚂蚁搬家,反正怎样都比读书要有意思多了。
次日午时,暮水云山终于顶着四个浓厚的黑眼圈将文章交了上来。
谢锦大发慈悲地放她们回去休息了。
她将这一万字文章略略看了一遍,嗯,文采略逊于她,但是改改也能用。
笔尖沾了墨,她就这样在书桌前认真誊抄修改。
院中起了风,稀稀拉拉的小雨落进了湖中,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雨水从屋檐落下,犹如断了线的珠帘。
谢锦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感觉有些冷,她想要叫守门的小丫鬟去找件衣裳来,但又觉着自己快写完了,没有必要让人去一趟,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后,这篇万字文章终于写完了。
谢锦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地四肢,心想还好自己聪明,要是自己老老实实地写,那得花多少时间啊。
明日只要好好休息,等时间到了,就将这文章往上一交,任务就完成了!
等到纸上的墨水彻底干透,谢锦小心翼翼地将纸收进了匣子里,这才打伞离开。
翌日,谢锦迷迷糊糊醒来,就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吞了刀子一样难受,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来,将药喝了。”
一只温暖的手托起了谢锦的后脖颈,下一秒,苦涩的汤药就喂到了她的嘴里。
瞬间,谢锦便蹙起了眉,还未等她叫苦,她的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甜滋滋的蜜饯,将那股苦涩压了下去。
她就这样一口药,一口蜜饯的喝了一整碗药。
甚是折磨。
要是她还力气定要夺过碗来,将那药一口闷下,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见谢锦喝了药,花父低声叮嘱了一句:“锦儿,好生歇着。”
后便慢慢出了卧房。
厅堂内,花父高高在上地坐着,乜斜着眼看向跪在下头的暮水云山:“怎么侍候主子的,天冷也不知道给锦儿添衣!”
“好端端的做什么文章,可别说是锦儿自己想写的,我了解她。”
两人面面相觑,将这两日的事情告诉了花父。
花父冷哼一声:“这容惟许,当男先生当上瘾了是吧,哪有让人三日做文章的,就是仗着锦儿疼他。”
“这锦儿也是,没志气,被一小爷们儿拿捏!”
花父看容惟许不顺眼许久了,这人把自己的女儿玩弄于手掌之中,锦儿还甘之如饴。
但现在,容惟许是锦儿心尖尖上的人,他若强行拆散,恐还伤了父女情义,这不划算。
本以为来了个楚恨别能杀杀容惟许的威风,谁知锦儿新鲜了没几天,又贴上了容惟许。
但是他不急,他就这样看着,再浓的情总有淡的那一天。
等谢锦清醒过来时,已是黄昏。
她睁着眼睛,懒懒地看着头顶的帷幔,大病初愈后的她不是很想动弹,但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
糟了,今日是最后一天!
谢锦猛地睁大眼睛,连忙掀开锦被、穿好衣裙,慌忙地从书房里拿起昨夜写好的文章就冲了出去。
“王姬,您还病着,我去送吧!”
谢锦完全不理会云山的叫喊,自顾自地跑了出去。
等到了临风轩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发软、四肢酸痛,大病初愈怎做得这激烈运动。
但她现在已然到了临风轩,说这些也无用。
她拿着文章寻到了容惟许。
而容惟许正拿着前几日她送过来的古籍仔仔细细地看着,桌上的兽炉还燃着袅袅暖香。
谢锦将文章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容惟许的书桌上。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被容惟许逼着读书的那段日子。
她生怕对方也和儿时一样,接过文章就边看边骂她。
但是对方却只淡淡地瞥了谢锦一眼,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上停顿了片刻后,说道:“嗯,你可以离开了。”
没有批评,甚至也没看。
谢锦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容惟许的心思全在那本书上,见此谢锦也不再打扰,人不训自己还不好吗?
谢锦退出房间,那张写满了字的文章依旧摆在桌上,风一吹那张纸便飘到了地上。
司书上前一步将那纸捡起,刚想放回桌子上,却听到容惟许说道:“拿去烧了吧。”
“这……”司书有些犹豫。
容惟许淡淡地开口:“看这样的东西只会污了我的眼睛。”
“拿去烧了。”
司书低头应道:“是。”
谢锦出了临风轩,走到一半才发觉自己随身携带着的青柏荷包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见到了,定是落在路上了。
谢锦连忙回头一路寻去,又回到了临风轩。
她见着了司书,刚想叫人帮忙一起找找,却见人手中拿着一枚火折子走到墙角,接着又在墙角放了一铜盆。
司书用火折子将手中的纸点燃,扔进了铜盆里。
谢锦仔细瞧着,那纸上写着的可不就是自己的读后感吗?
怎么给烧了!
谢锦皱着眉看着对方将烧后灰烬倒了,又起身离开,她跟在司书的身后走着。
突然,谢锦定睛一看,花丛旁出现了一只荷包,正是她丢的荷包,显然司书也注意到了,他弯腰捡了起来。
谢锦想要上前要回,恰巧又出现一人。
路过的司琴正好见到这一幕,好奇地凑了过来:“哪来的荷包?”
他仔细一瞧,惊讶道:“这不是好几年前,你替王夫绣的那个吗?”
“王姬居然还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