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惟许带人去往静雅堂,但却扑了个空。
好在院中仆人提醒着,说谢锦前往揽月亭练琴去了。他虽疑惑谢锦怎得好好的突然要去学琴,但也转而往那揽月亭走去。
揽月亭离谢锦起居的静雅堂并不算远,他没有走多久便到了此地。
只不过,刚一靠近,他就被那折磨人的琴声惹得直皱眉头。
那乐声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入耳,更不用说容惟许这极善琴艺的人了,他刚想上前阻止谢锦的举动,却被一温柔似水的男声生生阻止了脚步。
“妻主,您这里指法不太对。”
乐声倏地一停,紧接着就是一小段流畅悦耳的琴音流出。
听到这悦耳的琴声,容惟许眉间的褶皱不但没有抚平,反而变得越来越深。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没有了往日的清高坦荡,反而偷偷往前走几步,借着树木的遮挡往亭中望去。
只见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叠在一起,柳飞絮坐在谢锦身后将人整个抱进了怀中,亲密地握住谢锦的手在琴弦上慢慢弹着。
柳飞絮嘴角噙着笑,还时不时温声提醒着,谢锦则有些苦恼地瞧着面前的琴。
远远望去,真是好一对亲密无间的璧人。
亲近到他这正儿八经的正夫都觉得自己多余了。
容惟许眸色微微一沉,其中似乎隐隐蕴含着风雨。
他看着有说有笑的二人,他想,他得做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容惟许从树后走出,缓缓往前走去,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谢锦满脸惊愕,下一秒猛地站起身来开口问道:“你找我?”
还未等容惟许回答。
她又很快否认自己的想法,有些别扭地开口:“不,你是想来这揽月亭吧,但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我就是来寻你的。”
容惟许望着谢锦,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谢锦原本强行冷着的脸,此刻有一瞬间破裂,但她很快恢复如初。
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寻我作甚?”
容惟许没回答谢锦的话,而是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柳飞絮道:“我们之间的话,就不必让别人听了吧。”
谢锦犹豫地看了眼柳飞絮,虽然她心中非常想知道容惟许找自己有何事,但是人一来她就让飞絮离开,未免有些绝情。
不过柳飞絮不愧是谢锦遇见的最温柔体贴之人。
别人直接在他面前将他的妻主夺走,他却是想着谢锦的意愿。
他明白谢锦此刻定是更想留下容惟许,所以他不愿让谢锦为难,便主动提出:“妻主,飞絮身子有些不适,怕不能伴您左右,不若就让容王夫陪您。”
“你何处有恙?”谢锦一听见对方说身体不适,便立刻紧张地问柳飞絮。
容惟许的眼神微闪,这还是第一次有他在场时,谢锦的注意力这么轻易就落在别人身上。
面对谢锦的关心,柳飞沉默地摇了摇头,接着用眼神示意容惟许。
谢锦这才明白,对方是为了给自己和容惟许单独相处而找了个理由。
一时间她百感交集,又有些心疼。
谢锦抿唇道:“那你回去好生歇着,晚些我再去看你。”
柳飞絮缓缓点头,随后便离开了揽月亭。
谢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颀长的身影隐入道路拐弯处,才堪堪收回目光。
在此期间,容惟许一直在旁注视着谢锦。
“你要和我说什么?”
柳飞絮的举动让谢锦突然有些悻悻,似乎对容惟许的答案也减了几分期待。
容惟许没有说话,他始终用那冷淡疏离的目光盯着谢锦,似乎是要谢锦看个透彻。
他在想,这人是什么时候将目光分给了别人。
这让他很不高兴。
原本今日,他是想来紧紧手中的绳子,给对方扔几块骨头,让谢锦尝点甜头。
可他现在不怎么想了。
他想让谢锦痛苦,想让谢锦失控,这向来也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容惟许看着谢锦,虽然对方在强装着不在意,但目光却时不时往自己这里瞟,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谢锦似乎有些羞恼:“你笑什么,有话就说!”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的心本来就七上八下的,现在对方突然一笑,她的心变更乱了。
她不禁猜想,容惟许到底是因为什么来主动找她。
想着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一起商量,她的心中就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他莫不是想自己了?
刚冒出来又被她立刻否认。
可若是真的呢?
……
此刻她的脑海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再打架,为了不让她再混乱下去,她只得再次催促:“你不说,我就走了!”
容惟许看着人渐渐急躁起来,嘴角的弧度又增加了几分,他知道时候到了。
“几日前,我见了容书。”
谢锦此刻怎么想听别人的事,遂说道:“提他作甚。”
“我知你还未与他圆房,作为你的正夫,我也该做些规劝妻主的事,故来寻你。”
“规劝?”谢锦愣住,“劝我做甚?”
“圆房。”容惟许的嘴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
谢锦脑袋瞬间变成了一堆浆糊,许久之后才明白容惟许言语中的意思。
又是容书!
怒火压过其他情绪瞬间烧上了她的头顶!
她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容惟许怒骂道:“容书是你爹吗?你这么处处为他考虑,连我睡不睡他你都要管?”
与谢锦暴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容惟许的漫不经心,此刻的他还有闲心饮上一杯香茶。
仿佛谢锦越愤怒,他就越淡定。
容惟许欣赏着由他挑起的愤怒,好一会儿才说:“我当然是为了妻主你啊?”
“我不便与妻主同房,但王府总归要开枝散叶的,容书代劳不是正好?”
谢锦冷笑,猛地踹了下脚边的木墩后开口:“不劳王夫费心,本王自己有法子!”
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在地晃来晃去的木墩。
待谢锦走远后,容惟许端详着地上木墩,许久后冷嘲了一声:
“粗鄙。”
——
且说谢锦怒气冲冲离开后,便一脚出了王府。
她现在急需找些趣事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谢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忽见一处人群环绕,似有事发生,她心想来得正好。
她挤过层层人群来到前头,伸着脖子往里望去。
只见一清瘦的身影跪在草席面前,旁边立着一木牌,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卖身葬母!
这话本上的情节到让她给碰上了,不过这倒有些意思。
只是她心中疑惑,这里这么多人围着,怎么无一人成全这男子的孝心?
于是她便向身侧的一大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姐姐也是个爽快的,谢锦一问便说出缘由:“这人是个怪人,非说要给自己母亲办最好的丧事,一张口就要多少,你猜猜?”
“多少?”谢锦很给面子地提问。
对方伸出了一根手指:“整整一百两,乖乖,他母亲难不成是什么神仙托胎,居然要这么多丧资!”
确实多,他这钱都赶上朝中三品大臣的丧葬费了。
这是哪里来的少爷公子哥?
可她瞧着围观之人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怕是没人出得起这高昂的丧葬费,可怎么又都围在此处。
谢锦又请教那位姐姐。
但是这次对方却没有干脆地回复谢锦,而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你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对方没说,谢锦也只好在一旁瞧着。
不过,很快她便知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