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在游廊拐角处站着,亭亭玉立地像是一朵玉兰花。
还未等他走近,谢锦怀中的人就无医自愈地站了起来,低着头立在一旁。
青黛慢慢走了过来,嘴角含着笑对谢锦盈盈一拜:“王姬。”
谢锦微微点头,将人扶了起来。
那小厮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来,眼神像是做贼一样,时不时瞟向谢锦又时不时瞟向青黛。
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所以,青黛这么一打扰,他的脸上就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他们本来都是老王夫送过来伺候王姬的,他不使些手段怎么能让王姬看见他。
他又不能像青黛那样可以贴身伺候着。
这个小厮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什么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任谁都一眼就能瞧出来。
青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尔骊,平日里做事要认真些,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怎么伺候王姬。”
“你要是心中真想为王姬做事,不如多去摘些王姬喜欢的花儿来,换到玉瓶中,让王姬每日回来都能看着,心里也舒坦些。”
听着青黛这话,谢锦眉尾微扬,没想到他还是真的在为这人考虑着。
这种手段,来一次她会觉着好玩。
但多了,只觉着麻烦。
毕竟这尔骊的手段不仅十分粗糙还很老套,让人当乐子看也没什么看头。
若要在静雅堂长待,自然是要做正事的。
但是……
这人似乎并没有体会到青黛的好心,嘴翘得老高,还偷偷瞪了青黛一眼。
看见谢锦并没有要为他说话的意思。
就不情不愿地曲了曲身,颇有些不甘地回道:“是,仆这就去。”
说完就离开了。
青黛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
谢锦倒是有些好奇地问:“这样的心性,父亲怎么会将他送过来?”
青黛停顿一会儿,吐出三个字:“因为脸。”
“……”
谢锦回忆了下那尔骊的容色,确实艳丽非凡,也不怪他自恃美貌用这样低级的手段来勾引自己。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表情一言难尽:“父亲什么时候这么肤浅了?”
选人只看脸不看其他的。
她这边正感叹着,但倏地灵光一闪:“不对,父亲是觉着我肤浅!”
谢锦咬了咬牙,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这样“恶意”揣测自己的女儿。
算了,换一种想法,在父亲眼中,自己肤浅一点总比恋丑要好吧。
后者是人类清洁工,她没有这样“崇高”的爱好。
她正胡思乱想着,手中蓦地一轻。
原是青黛将她手中的官帽接了过去。
“老王夫定不会这么想,只是这尔骊容貌出色才宽容一二。”
“王姬累了吧,小厨房正熬着羹,仆为你盛一碗来解解乏?”
谢锦点点头,将这件小插曲抛之脑后。
几人一同回到屋子里头。
青黛走后,方才一路不敢说话的云山终于开了口:“方才我还以为青黛生气了呢?”
谢锦望向她:“为何这样说?”
云山坐在一旁边给谢锦捶着腿一边说道:“王姬,您想啊。”
“昨日您才宠幸了青黛,今日又抱着尔骊,纵使是泥人也得有三分气性吧。”
“但青黛不仅一点都没有生气,还好心提点他。”
旁边的暮水却横了她一眼:“傻吗你?王姬是永亲王,她宠幸谁都是应该的,青黛只是侍奉了王姬一晚,怎么会因为这件小事生气。”
云山向来是争不过暮水,所以只能低声嘟囔着:“反正,以后我就只找一个夫郎,免得麻烦。”
她们说来说去,但是谢锦的关注点不在她们说的什么生不生气上。
谢锦低头看向云山,黑着脸问道:“谁跟你说,我宠幸了青黛?”
暮水想要阻止,云山却一脸吃惊地说了出来:“您不知道吗?”
“整个王府都知道了,他们都说青黛哥哥魅力大,一来就得了您的恩宠。”
“还说——”
还没说完,暮水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谢锦抬了抬头,叹了一口气。
色中饿鬼……
但她总不能因为员工私下八卦老板,就扣人工资吧。
不一时,青黛端着羹从门外走来。
扫了屋内人几眼,却没有说话,放下汤,为谢锦盛了一碗羹,放在她的跟前。
“王姬,尝尝吧。”
谢锦也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了,拿起勺子就往自己的嘴里送。
青黛继续为谢锦打着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道:“王姬,方才有人送了东西来静雅堂。”
“哦,什么啊?”谢锦没有抬头,继续吃着。
青黛放下扇子,拿出一精美的香囊放在谢锦的桌子上。
谢锦瞥了一眼笑道:“这是什么?还要托你送来。”
“是临风轩的人送来的。”
听到“临风轩”这三个字,谢锦嘴角的笑渐渐消失。
“是他啊。”谢锦放下勺子,撑着头看向窗外,轻飘飘地说了句:“扔了吧。”
青黛犹豫再三还是将送东西的人叮嘱的话说了出来:“送东西来的小厮说,这是容王夫亲手所做,盼王姬收下。”
谢锦视线转到桌子上,拿起那香囊看着。
没人知道她此时在想着什么。
好一会儿后,她才开口:“那就,把这个送回临风轩。”
他已经将容王夫的用心传达,但王姬还是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便收起那香囊让人送了回去。
现在看来府中传言确实为真,容王夫真的失宠了。
后面几天,临风轩陆陆续续地送了好些东西来,有名贵的茶叶玉石以及一些罕物。
容家无女丁,容母去世后大半家产皆进了容惟许这唯一嫡子的口袋,他有不少门路可以弄来一些新鲜名贵的玩意儿。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些容惟许亲手写的诗画,也有一些衣物。
但是全都被谢锦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这日,青黛亲自将一上好砚台亲自送回到临风轩。
容惟许手持一支紫毫笔在宣纸上描绘,声音淡漠:“她还是没有收下吗?”
青黛摇摇头,将砚台放置书桌上便慢慢退了出去。
容惟许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宣纸上,直到墨水将宣纸洇染,他才回过神。
看画一毁,他皱起眉便想要将这幅画救回来,但最终于事无补。
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只能将画小心翼翼地放到另一边。
伸手拿起一旁的盒子,打开。
瞧着里面的砚台,神情怔怔说道:“容书,你说是不是我送什么她都不会收下。”
“可她以前送了我许多,现在想来,我的回礼却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