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现在是什么感受。
只知道自己的胸膛里面空荡荡的,像是整颗心脏被人整个挖去了一样。
之前他虽心中酸涩痛苦,但是却有着一股劲,他总以为他错过的一切,最终都能挽回。
甚至母亲的去世,他也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生病也只是因为在羌州的病未好全。
但是现在母亲走了,拂林厌恶他到了极点,就连容书也背叛了他。
在不眠不休地画了整整两天两夜之后,顿时觉着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似乎灵魂也从笔尖溜走,只剩下一具毫无灵魂的空壳。
对于容书,也从开始愤怒忮忌变成了倦怠。
他呆呆的看着墙上的人,那是十六岁的谢锦。
那时候的她笑得格外灿烂,不像现在这样见到他时,尽是冷笑讥讽。
都怪他,怪他不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怪他不能早点从那种泥潭中挣脱开。
他扯过一旁的画纸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在这阵阵墨香中沉入无尽的深渊中……
——
申时,静雅堂内。
谢锦满脸笑意地看着桌上的孕树,一脸惊奇地对容书说道:“你说的还真是。”
“今日,花儿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容书脸上虽有些苍白,但也带着浅浅笑意,声音温温柔柔的:“嗯,妻主,今日我看见也非常欢喜。”
谢锦脸带着笑意,没想到,一下班就发现了这个神奇的事情。
即使在现代,要想看见胎儿的生长状态还要借助机器,而在这里居然只需要肉眼就能看着这花一点点长大。
真是神奇啊。
谢锦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叹了。
两人围着孕树说了一会儿话,不一时,青黛款款走进。
柔声道:“王姬,容媵侍,可以用膳了。”
谢锦摸着自己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吩咐人将孕树摆到安全的地方之后,谢锦便和容书来到桌前坐下。
青黛为谢锦盛了一碗羹,笑着说道:“陛下知道永亲王府后有了子嗣后,似乎开心极了。”
“今日瞧着,赏赐了好些东西下来。”
开始那几天她还没顾上给皇姨母禀报,今日谢锦才找机会跟谢璋说了这件事。
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谢璋开心得恨不得立刻就直接跟谢锦回府,好一会儿才被劝住。
随后赏赐就跟流水一样送进王府。
就连当年太子府中诞下第一个孩儿时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听见青黛的话,谢锦笑着回应道:“是啊,皇姨母和父亲一样,总是担心母亲这一脉不能留下去。”
“现在府中有喜,怎会不开心。”
说着谢锦拉住了继续青黛给谢锦布菜的手道:“你也别忙活了,坐下跟我们一起吃吧。”
青黛神情一怔,面上有些犹豫:“这……”
若这处只有王姬一人,他也不客气了,可还有其他人呢。
而容书也知道青黛是因为他在犹豫,便连忙说道:“青黛,王姬让你坐,你就坐下吧。”
府中上下谁人不知青黛的是谁的人?青黛成为抬为王姬良侍是早晚的事,他当然也是知晓的。
且他能在王姬身旁伺候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能心生出忮忌之意。
谢锦也应和道:“对啊,青黛你赶紧坐下吧。”
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青黛也不再矫情。
在谢锦的另一旁坐了下来。
三人吃着饭,时不时互相说上几句话,倒是有了几分温馨之感。
“青黛容书,明日我要去与同僚聚会,你们不用等我了。”
谢锦吃着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言,青黛容书神态各异。
青黛有些担忧地开口道:“王姬,上次她们邀你去,结果发生了那些事,这次真的没关系吗?”
谢锦摇摇头,温声回道:“放心吧,经过上次那件事,她们反而不敢惹我了。”
“只是同僚间吃顿饭,你别担心。”
青黛眉间蹙起的浅浅沟壑略略抚平,颔首道:“是,青黛相信王姬。”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情意绵绵,只留容书一人尴尬不已,他之所以承宠正是因为上次妻主的同僚相邀。
虽然他知道妻主和青黛口中的那些事,并非指他和妻主意外圆房的事。
可是,他的心中依旧止不住的心虚。
连带面上也不好看起来。
或许是谢锦看出了他的难堪,她笑着给容书夹了一块鸡肉,轻声道:“你也别忧心,没有事的。”
容书抬头看向谢锦,只看见了一双带着浅笑的眼睛。
极为好看,像是夏夜的星辰。
他的心脏不可控制地跳动,王姬这般温柔体贴,爱上她……似乎是一件极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容书的嘴角也不可控制地上扬。
“嗯,我也相信妻主。”
翌日,一下值鸿胪寺的人就一同去往醉月楼。
只因这次是鸿胪寺卿——关鸿胪相邀,所以即使是那位向来独来独往的齐少卿也不得不前往。
醉月楼身为京城第一酒楼,去这的官员如过江之鲫,多得很。
安排自然也是极为妥帖。
关鸿胪此次的邀约也无甚大事,不过是因为不久后,各国使者就要到来,便召集鸿胪寺众人说些激励之言。
让上下官员打起精神,莫要出了错。
反正无聊得很。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官员间的互相寒暄,他们对待谢锦倒是极为热切,就像是上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谢锦自然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地假笑。
后面实在顶不住了,她便找了个借口出门透气。
她们的雅间处于二楼,一楼正有一说书人讲着才子佳人的俗套故事,无非是一富贵公子看上才华出众的寒门女君,在母父的阻拦下也义无反顾地赘了过去,最后穷才子高中状元回来打脸等等剧情。
即使谢锦觉着有些无聊,但也比里面的有趣多了。
于是,她也便倚着阑干有一耳没一耳地听着。
“王姬,怎么不进去。”
一道略显冷淡的女声响起,谢锦寻声望去,原来是那位齐少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
谢锦只瞥了她一眼,便又将视线投向下面,懒洋洋地回道:“齐少卿不也出来了?”
“也是。”
齐少卿回了这句话后,便没有再开口,但也没有离开,只是颇有兴致地认真听着下面说书人之言。
谢锦也百无聊赖地望着下面。
视线扫过一楼某个角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