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来到清凉殿传旨,却没有见到华妃娘娘。
颂芝微笑走出来迎接,她语带恭敬,屈膝行礼:“苏公公,实在对不住,我家娘娘这会不方便出来见您呢。您也知道,昨儿个那个罪妇被皇上赐死,可娘娘不免想起被她害死的小阿哥,心中悲痛难忍,昨儿哭了一晚,如今面容憔悴,实在不易见客,还望苏公公见谅。”
苏培盛眼神微闪,脸上迅速堆满了笑意,堆积得满脸都是褶子,他和声细语关切道:“哎呀呀,颂芝姑娘客气了!往事已逝,罪人既然已经伏诛,还请娘娘要好好保重才行,莫要因为这些伤心事伤了身子呀!”
颂芝点头称是,又与苏培盛相互客套了几句,苏培盛道:“皇上今日来娘娘这里用晚膳,这才吩咐奴才前来禀报。”
颂芝欣喜不已:“皇上记挂着娘娘,娘娘心中必然欢喜。劳烦苏公公了,奴婢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娘。”
苏培盛面带笑容点了点头,便匆匆赶回宫中向皇上复命去了。
颂芝向华妃禀报后,来到门口随口吩咐道:“今日皇上过来,你们按照往常的菜肴速去准备。”
话音刚落,华妃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什么都不用准备,本宫今日食素,只需备上一碟子醋黄瓜、凉拌金针就行。”
颂芝心中了然,这姑奶奶又憋不住气了。她轻声吩咐众人继续准备,随后转身快步走回殿内。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跟皇上闹脾气吗?”
华妃斜靠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枚煮熟的鸡蛋,正轻轻地在红肿的眼睑上滚动着。
她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谁闹脾气了,他也配享用本宫殿里的好东西?从今往后,这些珍馐美味,他连碰都别想碰一下,给狗都不给他!”
顿了顿,她又道:“全部留给你和周宁海。”
颂芝嘴角微微抽了抽:“娘娘,倒也不必刻意留给我们,单给我们做就行。”
华妃瞪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鸡蛋,脸上露出一丝聪慧:“颂芝,你去安排人,教唆那些嫔妃今晚过来劫宠。”
颂芝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小声道:“娘娘,可是……那些人平日里都不怎么得皇上的欢心。”
“后宫这些贱人,没有一个争气的。”华妃的纤纤玉手猛地拍在桌子上,手里的鸡蛋应声而碎。
颂芝迅速为她换上一个新的滚烫的鸡蛋,安抚道:“娘娘,那些妃嫔就算有心劫宠,也没那个本事,有本事怕也没那个胆量呀。她们劫别人宠的还有可能,劫娘娘您的?以您的处事手段和风格,她们怕是不想活了?”
华妃颔首,若有所思:“嗯……这倒也是,抢走皇上不算什么,但谁要敢公然折了本宫的面子,本宫定会让她好看。”
稍作沉吟后,她对颂芝吩咐道:“罢了,晚上让曹琴默过来。”
颂芝了然,点头应是。
傍晚,皇上摆驾清凉殿。
经过颂芝一整天苦口婆心的思想工作,华妃终于勉强收拾好心情,能强颜欢笑地迎接圣驾了。
看到皇上,华妃连忙屈膝行礼,柔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快步上前,伸手扶起华妃,满目怜惜:“快起来。”他轻轻握住华妃的手,温柔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华妃红了眼眶,哽咽道:“有皇上为臣妾做主,臣妾不苦。”
皇上沉声道:“以往朕只当她端庄柔顺,之前的事也以为她是遭人嫁祸。不曾想,她竟如此狠毒!若非这次的事将她牵扯出来,恐怕又要让她蒙混过关,是朕看错了她。”
华妃不忍皇上这般自责,连忙宽慰道:“是贼人狡诈,与皇上何干?”
皇上与华妃两人又互诉一番衷肠,气氛越发温馨的时候,华妃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娇声道:“皇上稍在这里歇息片刻,臣妾去小厨房瞧瞧今日准备的御膳。”
说话间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颂芝一看娘娘溜了……这还了得?她疾步上前,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掐了华妃一把。华妃疼的龇牙咧嘴,差点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颂芝忙按住她,语重心长道:“娘娘,您以前每次见到皇上,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愿意分开。可如今,怎么就躲闪起来了?娘娘,这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您更是不能将情绪表露在外啊!您可别忘了,您身上可是肩负着为小皇子报仇,以及护佑年家众多亲族的重任!您想想,咱们年家的嫡系再加上那些旁枝的族人,那得多少人?他们可全都指望着您能撑起这片天呢!”
华妃眨巴眨巴那双含泪又略带忧愁的大眼睛,果真悄悄地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起来,边数边默默地流眼泪。终于,在她第九次把十个手指数完时,她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把眼泪往上一抹,咬了咬牙,努力让嘴角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大声吩咐门口的宫女:“赶紧把本宫为皇上准备的膳食送过去。皇上批折子忙了一天,可得好好休息才是!”
说罢,华妃便视死如归地往外走去。颂芝扶住她,嘴里不住地鼓励夸赞道:“娘娘这般忍辱负重,能屈能伸,日后定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勾践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韩信在娘娘面前,根本不足为道!娘娘,您巾帼不让须眉,您就是个英雄!”
华妃心中的憋闷和郁气一扫而空,腰杆挺得越来越直!
晚膳过后,曹贵人掐着时间,抱着温宜公主匆匆赶来请安。
颂芝笑眯眯迎上去,低声说道:“贵人来了,快进去吧。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多给贵人些机会,贵人在皇上面前多露脸,也好给温宜公主谋个好前程!”
曹贵人顿时眼睛一亮,对着颂芝好一番感谢:“多谢颂芝姑娘提点,若真能如姑娘所说,那可真是我母女二人的福气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