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岚见他昏倒摔在地上有些慌乱,事实上,他这次来是大哥让他招揽人的,只不过他因为事先对苏宴宁小白脸的偏见和某些不可明说的心思,态度和语气都有些不对。
现在大哥交给他的任务办砸了,他才想起临走前大哥的嘱咐:“我和你二哥被很多人盯着目标太大,你过去好好和人交流,好声好气说话,别耍你那小心眼儿,我看那人从京市来衣着气质不是一般人,趁姓胡的没反应过来把人拉拢过来,别让他和咱们站了对立面。”
但他全当了耳边风,只觉得这人靠女人养活没什么大本事,又看他娇弱地连拿个红薯都被烫伤,更是轻视,加上那副漂亮的脸蛋儿和娇软的身段儿,常年被酒色浸泡的脑子自然只想下半身那档子事儿去了。
因为在窗户外面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苏宴宁倒在地上那一瞬,但看不到摔倒后的状况,只觉得苏宴宁命不久矣。
他本身没多大本事,平时也只会仗着家里的势耀武扬威花天酒地,家里全靠两位哥哥撑着,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脑子一时没转过弯,直接把人丢下,自己匆匆跑路了。
等苏宴宁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他还躺在值班室的地上,身下是冷硬的地面。
太阳已经下山,屋里的炉火也只剩些烧完的灰烬,整个屋子冷冷清清,呼呼的冷风从大开的窗口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一个喷嚏出声。
他摸着在地上磕出个大包的脑袋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昏倒前那油腻恶心的人早不见了踪影。
看天色自己倒在地上一个下午,废品收购站本身也没什么人来,陈铭中午说好把车骑了回去下午直接去收废品,中途不需要回来。
那人竟然任由自己这么躺在地上一下午,要是自己摔出什么事,可根本找不到人求助。
苏宴宁在心里记下那可恨之人的名字,忍着身上又疼又麻的感觉,艰难地爬起身把窗户合上。
他看了眼熄火的炉子,还是放弃了生火这项对他有些高难度的工作,一瘸一拐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他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心知这是被扔地上冻和冷风吹了一下午,感冒发烧了。
蜷缩在被子里,尽可能让自己身上暖和一些,就着有些黯淡的天光,苏宴宁看着手腕上楚怡送的表,一秒一秒数着想捱到楚怡下班来接他。
*
楚怡一下午都心慌得不行,但又找不出来头,匆匆和小弟说了一声就去往废品收购站。
因为与屠宰场场长有些利益上的交换,她如今已经不需要时刻在岗,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把任务完成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组长刘为民原本对她的神出鬼没迟到早退很不满,就算有场长的应允,深觉被挑衅的刘组长也不是很痛快,时不时搞出些对楚怡来说无伤大雅的小绊子。
直到某天,楚怡把一头在场里横冲直撞八九个大男人都制不住的待宰发狂母猪一刀毙命后,刘为民心甘情愿地默许了她灵活自由上下班的特权。
这个女娃太厉害了,那眼神太吓人了,那动作太利索了,就和杀过人似得。
上个世界确实杀人如麻的楚怡:……
楚怡到了废品收购站,就见床上被褥里团着小小一团的苏宴宁,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一下安定下来。
“宴宁,怎么了?”她坐在床边,拍了拍那团被子裹着的人。
昏昏沉沉的苏宴宁抬起头,见到熟悉的人,原本憋着的气愤委屈恐慌种种情绪一下子都涌了上来,扑到楚怡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哇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我好冷好疼呜呜呜呜我害怕。”
楚怡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火气来,但看到那人哭得泪痕纵横惨兮兮的脸蛋儿,又按下了性子,连被子带人抱了起来,一边轻轻拍打着一边安慰,声音不自觉放柔:“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苏宴宁把头往她手下拱了拱,语气娇软地告状:“有个叫高岚的跑过来骂我还捏我脸,我都被气昏过去了,这里都被磕到了,可疼可疼了,他就这么让我躺在地上一下午没管我,好冷啊呜呜呜呜我身上又酸又疼呜呜呜。”
楚怡闻言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厉芒,摸着那原本光洁的额头凸起的小包,和怀里人发烫的身子,脑中一瞬间飞过无数盘算,但还是耐着性子一边给人揉着脑袋一边哄着:“咱们先去医院看看好不好,起了这么个大包,是不是疼坏了?”
把收购站门锁好,楚怡本想把人放自行车后座上,奈何苏宴宁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一副娇气害怕的模样,让人都不忍心强行拉开。
楚怡只得把车放收购站,一路抱着人走去县医院。
县医院早下了班,只有一个值班医生 见两人这姿势,先是感叹这女的可真是又高又有劲儿,再一看她怀里的人,这男的长得真好。
因为苏宴宁赖在楚怡怀里不肯让放下,医生就着楚怡的怀抱查看了他的伤势。
“没什么大事,抹点儿药就好了,要是不想抹,等它慢慢消下去就行。”医生看了眼那白皙额头上看起来狰狞可怖的青色鼓包说道,又测了测体温,“被冻着了,又吹了风,有些高烧,今晚可能更严重,前几天输过液了,那要不打个针,好得快些?”
苏宴宁松了松楚怡被自己抓着的衣袖,打针,还是让他自己来吧,那个地方被看到多羞。
楚怡倒是没想那么多,正打算换个手,把人背面朝上,就被他推了一下:“你先出去,我自己就行。”
楚怡磨磨蹭蹭地把人放到一旁的病床上,看着帘子被拉住,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没一会儿,帘子里就传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医生把帘子拉开:“打完了,回去多喝热水,注意休息,没什么大事儿。”
苏宴宁趴在病床上眼泪汪汪地捂着屁股,语气带着哭腔:“楚怡。”
楚怡忙上前把人抱起来,不小心碰到刚刚打针的地方,就招来一声娇软的控诉:“疼,压到我打针的地方了。”
换了个姿势,一手绕过膝窝,一手护着腰背把人打横抱起,走出医院,出医院门前,先把衣服给人好好掖了掖,确认没有风吹进去才迈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