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看了先是一惊。
天呐!虽然说民国初年,外边世道很乱,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对一个老太下这么重的狠手,这支箭应该是扎透了,看样子性命堪忧啊。
一看这情况,他马上又怂了,转身就想往外跑。他想告诉领他来的那位胡先生,我只是个兽医,根本治不了这么重的伤。
这时,就听床上的老太太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胡管家,大夫请来了么?”
就听胡管家答应道:“老太太,大夫请来了。”然后吆喝下人们掌起多盏油灯。
一时间,灯火摇曳,亮如白昼,随后又满脸堆笑,招呼李老二前往床榻前,为老太太瞧伤。
李老二心里那叫一个叫苦不迭,这可不就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嘛!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慌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浑身哆哆嗦嗦,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白毛汗,活像被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吧唧。
毕竟他以往都是和畜生打交道,哪曾给人看过伤啊,心里压根就没底,就像在黑暗中摸索,两眼一抹黑。
可事已至此,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老二拖着好似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床前,强装镇定,仔仔细细地观瞧起来。
凭借着多年和各种伤口打交道的经验,他很快判断出老太太背上的箭伤是常见的猎弓所致,这种箭他在李家屯的猎户那儿见得多了,简直是熟门熟路。
但这箭射得极深,就像一颗钉子狠狠地楔进了木头里,至于有没有伤到内脏,那就不好说了。
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去大县城找大夫,那黄花菜都凉了,根本来不及。
这个李老二,虽说从未给人动过刀,可在畜生身上那是天天练,手速和手法那叫一个娴熟,堪称“兽医界的高手”。
秉持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信念,再加上自己那得心应手的手艺,李老二心一横,牙一咬,决定拼一把,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麻溜地取出兽医用的医匣子,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拿出器具在火上烤了烤,那动作熟练得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紧接着,便全神贯注地操作起来。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那罪魁祸首般的箭头就被他成功取了出来,仿佛从黑暗中揪出了恶魔。
李老二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往伤口上撒了一些止血药,那手法轻柔得就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随后又迅速把伤口包扎好。
忙活完这一切,李老二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像被水洗过一样,全身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活像个落汤鸡。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治伤,心里那点儿紧张还是难免的。
他用破棉袄的袖子胡乱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袖子脏得都能搓出泥来,随后深呼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一路的紧张和疲惫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
不过他有些纳闷:整个启箭的过程,应该是很疼的,但是床上的这个老太太却一声都没哼,这定力也太足了吧。要是换了他自己,他早就疼的吱哇乱叫,哭爹喊娘了。
在那儿正寻思呢,管家就把他接到了外堂。给他沏了上好的香茶,然后问道:“这么晚了,李大夫吃饭没有?是否要吃点?别客气。”
李老二低头想了想,吃,肯定是没吃啊,都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他有些犹豫,哼哼唧唧没有回答。
管家先生看出了李老二的窘迫,忙对周围的人说:“赶紧炒几个好菜,给李大夫上饭上酒。”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白面馍馍还有几个炒菜就上了桌。最关键的是还有一壶老酒,酒是被烫过的,冒着热气,打鼻儿的那么香。
李老二往盘子里看了看。嘿,居然还有肉,是一盘香喷喷的红烧兔肉。虽然乡下人不太吃这个,但是李老二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哈喇子都流到脚面上了。
他甩开腮帮子颠起大槽牙,连吃带喝就是一顿猛造。吃完后打了个嗝,感觉饭已经到嗓子眼了,打个喷嚏都能吐出来。酒也有些上头,晕乎乎的。
吃饱喝足,李老二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胡管家,突然想起来正事。挠了挠脖子,低着头说:“先生来的时候,不是说......”
那人一看就明白了,连忙答话:“李大夫,辛苦您了,老太太吩咐了。一定多给您带点儿。”
说着,递过来一个白布袋子。李老二脸上立马乐开了花。接过袋子,掂了掂。嘿,沉甸甸的,心想,这大户人家,出手就是大方。
他有点儿迫不及待了,打开了袋子口,瞪着一只眼往里一看,顿时差点晕了过去。
只见里面,是一袋干干巴巴的地瓜干。
李老二当时就皱起了眉头,面露难色,这心里边儿骂啊:这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吃的穿的都不错,怎么办完事就给这点报酬,这不打发叫花子么,给俩大钱也中用啊。居然给了一袋子地瓜干子,这不是糊弄我这个乡野村夫么。
他站在那儿支支吾吾想说什么。那个胡管家也没有看他,顺势摆了个请的手势,看来这是要送客了。
这李老二一琢磨,家里的婆娘还饿着呢,地瓜干就地瓜干吧,至少能抵饿呀,至少比饿死在家里强吧。他伸手把桌上剩下的几个馒头揣到怀里,拉长着脸走了出去。
那个胡管家将他送出院外:“李大夫救命之恩,胡府上下莫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另当报答。”说着,拱手将李老二送上了车,挥手送别。
你老二心里骂娘,脸上还是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心里说:他妈这些大户人家,光说的好听,就是不来点实在的。有钱有势的就赏几斤地瓜干,够干啥的?就俺那大嘴的婆子,吃完这些,放个屁就没了,都撑不了俩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