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之所以能够划时代地成为五霸之首,在诸侯中出类拔萃,在这儿可以找得出他们齐国的物质根据。
煮海为盐积累了资金,铸铁为耕具提高了农业生产。所以桓公称霸并不仅仅由于产生了一位突出的政治家管仲,而是由于这位特出的政治家找到了使国富强的基本要素。
郭沫若的分析是令人信服的。这同时也告诉大家,铸铁技术在齐桓公时已接近成熟,因此才引起了当权者(管仲)的注意。
反过来,由于当权者的大力提倡,铸铁技术的发展也就大大加快了速度。
试想,铸铁农具的使用既然能使齐国“足食”,相邻各国必将仿而效之。稍后的战国时代铸铁技术被七国普遍采用,其最初的契机应该是在这里。
而华夏冶铁术以生铁冶铸为主的基本走向由此而奠定便不足为奇了。
故而宋王偃说冶铁术其实在这个时候已经很成熟了,只不过没有人敢尝试于将恶金,即铁这种东西用于兵戈上而已。
他宋王偃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
“大王万年,万年,万万年!”
宋国都城,朝歌。
在大朝会上,群臣向着一身冕服的宋王偃行跪拜之礼,口中山呼“大王万年”。
“平身!”
“谢大王!”
宋王偃是此番东巡,经濮阳、睢阳、商丘、陶邑、彭城,又过姑苏,折道返回朝歌,历时半年之久。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赶路上的。
此番东巡,绝对是意义重大的。
宋王偃不仅发明了造纸术,将造纸术推广到整个宋国,替代了竹简和布帛成为了新的书写工具。还发明了耙,进一步促进了农业的发展。
至于那个垦畦浇晒制盐法则使宋国可以大力生产精盐,在质量和批量上压倒了靠着盐铁之利起家的齐国,进而垄断了整个食盐市场。
宋国不仅因而增加了许多的财政收入,还造福于民,宋王偃被天下人称颂为千古圣王。
至于原定的会稽和吴郡的铁矿山脉,宋王偃并没有去巡视。因为铁矿资源刚刚开采出来,还在冶炼当中,不过在巡视章山的时候,宋王偃倒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那就是将章山之铜用来制作铜钱、刀币和农具,军中的兵戈开始使用铁制的,逐步推广出去。
宋王偃刚刚回到朝歌不久,便有一件事情找上门来。
“大王,赵国使臣李兑,齐国使臣王亥求见!”
“宣!”对于齐赵两国的使臣是何来意,宋王偃已经心知肚明,故而挥了挥手,在朝堂上传见这二人。
“宣赵国使臣李兑!齐国使臣王亥觐见!”
李兑和王亥都一袭衣冠,亦步亦趋地步入奉天殿之内,穿过漫长的御道,就在群臣之间长身而立,向着陛阶上的宋王偃垂手道:“赵国大行令李兑(齐国大行人王亥)参见宋王!宋王万年!万福金安!”
宋王偃微微颔首道:“兑子、亥子,不知道你二位入我朝歌,所为何事?”
李兑首先说道:“宋王,吾王听闻宋王你的长女子衿已有十六,生的国色天香,贤良淑德,而尚未出嫁,吾王故而命臣来求娶姬女子衿!请宋王成全!”
闻言,宋王偃点了点头道:“亥子,你呢?”
“外臣的来意与李兑大人的一样,都是为了求娶王上的姬女子衿的!”
闻言,宋王偃哑然失笑道:“莫不成齐王想娶寡人的女儿?”
“非也。”听到这话的王亥亦是脸色一红,忙不迭地低头道,“欲求娶王上的千金,姬女子衿者,实为我齐国太子田地!大王,太子地年不过二十,将行加冠礼,然则太子地并无良娣,子衿一旦嫁入齐国,便是太子地的良娣!”
宋王偃微微颔首。
这世道真的是不一样了,齐国和赵国都听闻宋国大力发展国力,国力蒸蒸日上,势头极其迅猛,故而心里感到很害怕。齐国和赵国又不敢招惹宋国,所以只能迎娶宋女,作为一种联姻的方式,互为盟友。
这个年头的盟约固然是一纸空文,在牵涉到国家利益的前提下,那些君主们可不管敌国里是什么关系的人,外甥也好,妹夫也罢,岳父也好,女婿也罢,反正就是一个字,干!
不过联姻确实有联姻的好处。
这是从老祖宗时候传下的不成文的规矩,经过春秋战国数百年的征战,其实天下列国从血缘上的关系已经日趋演化,越来越紧密了。
别的不说,首先说秦楚两国之间的关系。
秦国和楚国好似一对“好基友”,有的时候能和睦相处,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但是有的时候却是苦大仇深。
当年的楚国被孙武带的吴军长驱直入,捣破郢都,楚国差点因此亡国,好在有申包胥哭秦庭,引来了秦军帮助楚人复国,赶走了凶残的吴军。
秦楚两国之间的联姻关系是由来已久的,楚王娶秦女,秦王娶楚女,不外如是。
最典型的就是,在上一代楚王娶秦君的女儿,这一代又将王妹或者宗室女嫁过去,然后自己又娶了秦国宗室的女子,下一代楚王还一样,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这就造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关系。
不过联姻亦是一种外交上的胜利。
联姻与和亲是一种不同的概念,譬如现在华夏诸国之间的联姻,其实大家都很赞成的,但是诸如边陲的秦国、赵国和燕国,他们万万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到边塞去和亲的,这不仅仅是屈辱,还一点卵用都没有!
毕竟战国乱世的天下列国,以一国之力,完全能吊打诸如匈奴、义渠、戎狄、东胡等异族。
哦,还有一个典型的例子,便是宋王偃自己。
宋王偃自上位以来,联姻便成为了他的外交手段之一。楚国王姬贞姬,齐国王姬文姜和妹姜两姊妹,还有魏国姬女魏姬,她们都是通过联姻的方式嫁到宋国的。
这礼尚往来,乃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不过老实说,宋王偃对于长女子衿还是颇为宠爱的,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子衿又没什么心仪的男子,看来她的婚姻大事只能自己安排了!
绕是如此,宋王偃在赵王雍和太子地两人之间,更偏向于太子地作为自己的女婿。
何以也?
因为赵王雍已有王后,而且很宠爱他的王后,这一回赵国求取宋国的姬女子衿,有着很大的一部分政治问题。而齐国太子田地则不同,田地年纪轻轻,虽然已经纳了几门妾室,但是毕竟没有立良娣。
子衿此时嫁给田地,绝对能成为田地的良娣,这个是没的说的。
田地可是齐国未来的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齐闵王,在历史上就是他灭掉的宋国。
不过彼时的宋康王已经不是这时的宋王偃,彼时的宋国已经不是这时的宋国,齐国想要一口吃掉宋国,根本没这个好牙口!说不定还没把宋国灭掉,他自己就要反受其害!
若是子衿成为了太子地的良娣,未来就是齐国王后,若有所出,按照宗法制,她的儿子将成为下一代的齐王!
好吧,似乎有些想当然了。不过事实正是如此。
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王偃都不敢担保,将来贵为齐国王太后的子衿,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和齐国,与宋国屡屡作对。
就跟历史上的宣太后和秦昭襄王这对母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