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偃道:“诸位,今日寡人至商山学院,欲给汝等出一命题,辩论之,不知可否?”
“大王但说无妨!”
“善!今日之命题,请在场的各位畅所欲言。个人、家、国、民族孰轻孰重?”
宋王偃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提出这个问题是别有用心的。
因为宋王偃知道,这是一个永远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即使你再如何诡辩,可能都无法胜之。但今日之辩论,可能载入史册,名动天下,让华夏民族这个概念更加地深入人心。
“王上,臣以为,国更为重要!国为重,家、族其次,个人置于后!”宋国的廷尉,法家名士剧辛忽而站起身,朝着陛台上的宋王偃垂手道。
“无国何以有家?无家何以有民族?无民族何以有人?国者,乃始于夏朝禹王定九鼎,迄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国之概念深入人心!”
剧辛侃侃而谈地道:“上古时代有部落,古代有国,都是一种人们聚居、融合的形式。唯一不同的是,部落松散,而国严明!国者,为有更强之凝聚力!”
“以家为例,国家诞生以前,人人处于自然状态,按自然法保护自己的权利(财产和生命安全)。”
“这导致的结果是,当一些人处于战争状态时(也就是发生冲突并没有公正和权威来裁决的状态),事实上,没有人能够保护自己的权利。所以每个人度让自己一部分权利,授予一个组织或个人(一个家族或部落最开始是父亲),这个个人就被赋予了集体权力,并以个人意志进行治理。也就是个体度让权利换取安全。”
“所以说,国之重要性体现在保护黎民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孰不重乎?”
众人都表示十分地赞许。
“好!”
“彩!~”
宋王偃微微颔首,随着国家职能的不断扩大,国家也像“利维坦”一样,一方面无所不包,一方面不断集权。
这时的国家和政府的概念开始合一,对个人来说,不仅仅是提供安全,还有提供公共服务和公共物品,满足公民的需求。
个人认为这仍然属于安全的范畴:公共服务和公共物品的提供仍然是为公民个体的经济、政治(公共政策输出)正常生活提供保障。
宋王偃记得有句话大意是:战争是消极地让人们知道国家存在的意义。
剧辛提出以国为重,便会有人站出来反驳,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时,坐在一侧的甘茂站起身道:“宋王,吾窃以为,应当是家为重,国、族为次,个人置于其后!”
“家者,自人的出现便有家。家人即亲眷,血浓于水之人!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最好的朋友背叛你,你的家人都几乎不可能背弃你的!家之意义,在于成长、避难。似吾一般,吾若是有朝一日,在秦国挂印而去,可能不会去隐居山林,而是回到家中耕作!”
“家与国乎,孰轻孰重?甘茂窃以为,家国天下,无家何以有过,无国何以有家?国者,为千千万万个家组成的,称之为国!然者,恕我不敢苟同,若是连家都无法齐之,又何以济国安邦,济世安民?”
“好!”
“彩!~”
甘茂的这席话一样是得到了许多人的赞许。
“甘相此言差矣!”
这时,在一侧的宋国治粟内史邹衍站了起来。
“若是人人为小家而置大国于不顾,国又有何存在意义?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正如宋王偃所预料的那样,这一场关于“个人、家、国、民族”之间的辩论会是没有结果的,因为谁都争不过谁。
婆说婆有理,众口难调。
在辩论会结束之后,宋王偃便回到沙丘宫,同时伴驾的还有鹖冠子、庞煖师徒二人。
虽然已经拜鹖冠子为谏议大夫,但是具体的能力如何,还是有待考教的。这一番召见,其实跟面试差不多。
“鹖冠子,寡人欲使国家更为富强,汝有何见解?”
“王上,今宋国已经足够富强,若欲更为强大,只有深化改革,大行征辟一道!”
“愿闻其详。”
鹖冠子口齿不清,说出去的话磕磕绊绊的,让人听起来颇为费劲儿。鹖冠子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故而极少发言,他一般都将笔记本随身携带,不想说话就写上去,或者是让弟子庞煖代自己发言。
鹖冠子已经将唇语传授给了庞煖,心有灵犀之下,庞煖还是能翻译鹖冠子的话语的。譬如现在,就是庞煖在翻译鹖冠子的唇语,让宋王偃听上去还好,不甚费劲。
“宋国经李敖变法,再有宋王新政之后,的确已经强盛起来,但是李敖之变法中道崩殂,后继无人也。大王虽然用孟轲、万章等人进行新政,改革了李敖变法当中的一些弊端,但是儒家之法,非富国强兵之法,乃是育人为本之法,弱化刑罚之法。当然,不可否认的,自新政以来,宋国的整体面貌为之焕然一新。”
鹖冠子淡淡的道:“王上,臣窃以为,宋国之变法有如下几点不足。其一,重于赏罚;其二,人心不齐;其三,君主集权不足;其四,军队效率低下;其五,察举制之害,任人唯亲,官吏有才而无德。以上五点,俱是宋国当前之弊端,或许还有其他弊端,待臣日后补充。”
闻言,宋王偃倒是有些惊讶于鹖冠子的眼光之独到,毕竟这些弊端,他看不出来。宋王偃知道此时的宋国矛盾不少,弊端甚多,但是看不出其中的病因,他无法对症下药!
看来是找对人了!
“贤卿何以教寡人?”宋王偃表现得极为谦虚。
“王上,宋国其一之弊端,重于赏罚。并非是说赏罚分明不好,恰恰是宋国的赏罚过于严明,过于重!宋国效仿秦之商鞅变法,设置二十级军功爵位制,故而大大的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鼓舞士气。这是良好的一方面,但也有其消极作用!”
“似公士一级,宋卒只要斩杀敌方一名甲士(军官),就可以获得一级爵位、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斩杀的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就越高。似上造一级,此爵仅高于无爵,仍须服役。似簪袅一级,受田数额为簪袅3顷(300亩),簪袅3宅(宅地的标准是以30步见方的土地为一“宅”)。”
“在军中,每顿吃的饭菜因爵位不同而不同。簪袅可以有精米一斗,酱半升,菜羹一盘,干草半石。何以言及宋国重于赏罚,便指于此!”
鹖冠子道:“王上,宋国当前的土地便这么多,耕地有限,财帛有限,仆人有限,各种资源都是有限的。宋国固然可以依靠征战,获得足够的资源,但是终有一日,当宋军败北,而一无所获之时,便会如同当年的霸主魏国一般,盛极而衰。”
“这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其中最为严重的问题,便是许多士卒获得了足够的利益之后,开始骄奢淫逸,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过上了富足生活的人,何必为了更富足的生活,为了耕地和财帛去拼命呢?此为人性,不可不察也!”
“善!”宋王偃拍手叫好道。
提到历史上精锐的军队,肯定要提到一个魏武卒,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简直无敌。
但是再无敌也架不住一直打仗,魏武卒这支部队后来也慢慢的消亡。
魏国也是处于四战之地,所以一向在不断的和别国在打仗,在魏国强大的时候,这支部队简直无一败绩。
很多人都说假如魏国其时一向把重心放在对立秦国的话,那么秦国早就被灭了,可是魏国的兵锋却指向了中原,和齐国、赵国去打,也是让秦国得以喘息。
这就可以看到其时的魏武卒有多凶猛,后来的桂陵之战和马陵之战也是直接导致了魏武卒的消亡,尔后魏国也就没有呈现魏武卒了,直到魏国灭亡魏武卒也没有重建。
首先就是一个外国的威胁,魏国的统治阶级缺少久远的战略眼光,树敌很多,其实其它各国也不情愿看到魏武卒重建。
魏国传到第三代国君魏惠王的时分,魏惠王没有久远的战略规划,在合纵和连横之间变来变去,依仗国力四处开战,与战国中的五国都打过仗,在雄厚的家底也顶不住这么耗费。后来魏国先后败于齐、秦、楚三国之手,魏武卒死亡殆尽,大将庞涓战死。
魏国树敌太多,一旦出事各国都乘人之危,不断限制魏国发展,不给魏国恢复国力,魏武卒的时机,这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外部原因。
其二,魏武卒的兵种是步兵中的重装步兵,关于兵源的选拔和练习和苛刻,一旦战损不能容易的补充。魏武卒的创建者吴起也非常的懂得练兵,因而合格的魏武卒要能穿三层重甲、背着十二石强弩、拿着长戈、腰带利剑、带着3天的口粮半响强行军一百多里,这关于战士的体魄要求很高。
魏武卒还有专门的教头,担任教训战士单兵作战、阵法练习、编队练习等作战技巧,常常进行实战演练。
吴起的严格要求铸就了魏武卒的强壮,也使得魏武卒培育的周期很长,在桂陵、马陵等战争大规模战损后,想重建魏武卒最少要10年时刻,而魏国的国力下降速度却高过这个时间。
其三,魏国的国力也无力支撑魏武卒这个巨大的开销了,战国初期魏国之所以可以支撑十万人的魏武卒,由于其时的魏国其实是非常强大的,魏国也是这一向在扩张,所以可以满意这只吞金兽。
可是到了后期随着吴起去了楚国,魏武卒原本的战斗力就下降了很多,也是没有了其时的战斗力。
加上魏国由于四面树敌,处处被打,疆土也是日益缩小,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已无力支撑了。并且作为全民皆兵的战国时期,其实魏武卒也是不合适的,巨大的军费开支成为了最大的问题,除非不断地进攻,不断地扩张土地,才能养得起这支部队。
宋王偃很清楚,现在的宋国还没有面临这个问题,十万虎贲军,十万人的职业军人,宋国还养得起,但是以后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