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汉使觐见大魏皇帝!”
大汉章武八年,曹魏太各四年正月底,洛阳曹魏皇宫太极殿内,曹叡君臣第一次迎来了汉廷的‘外交使臣’。
只不过,基于双方不可调和的政治矛盾,这场勉强算得上是破冰之行的‘外交’往来,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宾主尽欢。
这不,在面对‘季汉’派来的使臣,曹魏方面却是使用了属国使臣才会用到的‘觐见’二字。
“汉使邓芝,见过魏公!”
在一声声悠扬的宣谕声中,作为大汉皇帝刘备‘关怀’故人之孙使者的邓芝,很快便昂首阔步踏进了这太极殿内。
只不过,如同先前曹魏方面用了一个‘觐见’之词贬低‘季汉’一样,只是拱手为礼的邓艾,更是直接就把曹叡从‘皇帝’贬到了当初汉献帝最初册封给曹操的魏公爵位,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大胆邓艾,竟敢对吾皇如此不敬,真当我大魏刀斧不利乎!”
就在邓艾话音刚落之际,根本就不用曹叡开口,占据主场优势的曹魏臣子们顿时便纷纷开口,厉声呵斥起他来。
“哈哈哈哈,汝等‘大魏’刀斧利否本使不知,但砍不动胡虏夷狄却是尽人皆知矣!”
瞥了一众义愤填膺曹魏臣子一眼后,嚣张大笑的邓艾却是丝毫不曾掩饰其脸上的鄙夷之意。
原来,就在他刚刚进入洛阳后不久,通过绣衣卫和武德司的消息来源,邓艾却是已经得知了曹魏刚刚定下的针对鲜卑之最新决策,讲和!
对此,若不是因为自已此时人已经到了洛阳,邓芝早就掉转马头回去了。
“想当年曹公征伐胡虏夷狄之时,那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就连我家太子殿下,那也是为之钦佩不已。只是未曾想到,不过区区数年光景而已,一代英雄之后却是要沦落到与胡虏夷狄讲和的地步,真是有负曹公英明、有负我家殿下一片好意矣!”
不等一众曹魏臣子开口,邓芝却是继续鼓动‘毒舌’,搬出曹操毫无顾忌的大肆嘲讽起了曹叡这个‘英雄之后’来。
“狂徒,汝不惧死乎?”
“陛下,此等狂徒根本就是存心侮辱,陛下可杀之无妨……”
待邓芝终于停止了‘毒舌’鼓动之后,一众反应过来的曹魏臣子顿时便如同被踩了老鼠尾巴一样,纷纷请求曹叡将其斩杀。
没办法,且不说什么‘主辱臣死’的假大空话,单是‘大魏刀斧砍不动胡虏夷狄’这一痛脚,就已经让他们无地自容了。
说起来,虽然迫于探听到汉军即将大举北侵的原因,魏国朝堂上下不得不选择跟鲜卑讲和,但在‘华夏为尊’这个大环境下,此事可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哼,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然汝敢如此辱朕,朕便是杀了汝,天下人亦不会为你鸣不平。只是汝方才说刘阿斗之好意,倒是让朕有些好奇,故此方留汝一命……”
一声冷哼后,挥手止住了殿内义愤填膺的众臣,顶着一张清冷俊美面孔的曹叡,却是面有疑惑的向邓芝望了过来。
“呵呵,我大汉虎贲即将北伐中原之事,魏主及诸位想必已是早就知晓之事。然诸位尚不知晓的是,若是按原定计划,此时我汉军健儿应已杀进长安、洛阳……”
见这年龄与自家太子相仿的曹叡,居然并未被自已的嘲讽所激怒甚至蒙蔽双眼,心中微微一愣之后,心生几分佩服的邓芝,随后倒是将原先的‘魏公’称呼换成了‘魏主’这一比较模糊的称号。
“哼,狂妄!汝汉军虽强,莫非我大魏铁军便差了?”
听到邓芝那那吹牛不打草稿的狂妄之语,一众曹魏文武顿时便不服气了。
“然前时我家殿下收到鲜卑胡虏轲比能兵围马邑的消息后,却是力劝陛下与一众朝臣,更改推迟了北伐出兵时间,为的便是让魏主无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对付胡虏夷狄……”
根本没有理会一从魏国文武的呵斥,只是稍一停顿之后,邓芝却是自顾自的解答起了曹叡的疑惑来。
“哦?如此说来,若我大魏征伐胡虏期间,汉主是不会出兵犯境了?”
很快,听完邓芝来意之后,曹叡那张俊美的面庞上疑惑之色却是更加的浓厚了。
“我家太子殿下有言,中原各家相争,乃是自家人的内部纷争而已。打得再厉害,那也是肉烂在锅里,最终得益的终究还是自已人。但胡虏夷狄乃是外人,若是拉了外人帮着打自家兄弟,那便是坏了华夷大防……”
没有半分心虚之意,邓芝随即便坦荡的迎上了曹叡那审视的目光。
……
“卿等以为,刘玄德父子之言可信否?”
太极殿内高居御座上的曹叡,从殿外邓芝那远去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之后,随即便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了殿内一众魏国文武。
“启禀陛下,臣虽不知刘阿斗为人如何,但刘玄德当不至于在此等大事大非之事上有所虚言!”
听到曹叡的询问,略一思虑后,身为辅政大臣之一的司空陈群,随即便站了出来给予以了他肯定的答复。
说起来,要说对于刘备的了解,此刻这太极殿内的一众曹魏诸臣中,陈群敢说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了。毕竟刘备做豫州刺史的时候,陈群可是其麾下的佐官,豫州别驾。
“陛下,刘玄德父子自承为汉室正统。此等事关华夷大防之事,当不至于做假!”
继陈群之后,被曹叡任命为骠骑将军的司马懿,在一阵思量过后,也是站了出来,肯定了刘备派遣邓芝前来的目的。
“大将军、大司马你们又以为如何?”
听到陈群跟司马懿的回复,曹叡却是并未直接做出决定,而是又望向了夏侯尚跟曹洪两人。
“陛下,若是刘玄德真会信守诺言,臣以为倒是可以先解决轲比能再说,以免日后与刘玄德大战的关键时刻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没有直接回答曹操叡刘备父子是否会遵守承诺的话,带着他那自宠妾死后便一直没复原的赤红双眼,夏侯尚却是对先解决轲比能的事表示了赞同。
很显然,对于刘备父子的承诺,夏侯尚也是同样相信的。
“昔日太祖武皇帝曾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相赞刘玄德,臣也以为刘玄德父子当不至于在此事上失信,我等倒是可借收拾鲜卑杂胡这段时间从容布置迎战汉军之事……”
与夏侯尚一样,曹洪这个眼下曹氏宗族里辈份的大司马,也是同样肯定了刘备父子的承诺,并提出了借此时机备战汉军的事情。
毕竟征伐一个轲比能而已,还用不着曹魏动用举国之力,只需要派出一支精锐的‘中央军’便足矣。
“既如此,那朕便……”
扫视了一眼殿内众文武,只比刘禅大了一岁的曹叡,此刻也是目光坚定的缓缓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