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陆北安反而面色平静,一派坦然地看着景云初。
景云初微微一笑,将明远的剑重新插回鞘中,明远想要开口说话,景云初道:“明远哥哥,听我的。”
她转向陆北安,道:“小五哥,针对对方弱点进行打击,我觉得这方法挺好,张豪好美色,而我有美色可用,把它作为武器,我万分的赞同。”
陆北安默然无语,景云初又道:“小五哥,您不要以为我在说反话,对您拿我作饵之事,我没有丝毫不满,”她原地转了一个圈,傲然道:“我景云初闯荡江湖数年,还不至于怕了一个水匪头子。”
看着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以一种老江湖的口吻说着‘闯荡江湖’的话,陆北安忍俊不禁,但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宜笑出来,于是他拼命压下自己上翘的唇角。
景云初又走到陆北安面前,半蹲了下来,直视陆北安的眼睛,继续道:“我难过的是,殿下既然有意吸纳我,又认我做义妹,那么我们就是一条阵线上的人,彼此之间应该有相当的信任,此事殿下不用我也就罢了,用我却还要瞒我,我心有不平!”
陆北安发现这女孩真是日日都在刷新他的认知,除了有勇有谋,也有心机和决断。一般女子在得知要将自己作为诱饵送到水匪窝里,嗯,事先还被隐瞒时,或者害怕,或者悲愤,或者进行反抗。她可倒好,不哭不闹,不愤怒,也不指责,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而且还借机提出了以信任为基础的后续合作条件。
陆北安给景云初竖了个大拇指,诚恳地说道:“阿初之见识胆量,让我颇为佩服。”
明远还在旁边气得发抖,景云初走过去,握住明远的手,道:“明远哥哥,做大事不拘小节,秦王殿下为国家鞠躬尽瘁,以千金之体,病弱之躯,尚且敢以身犯险,孤身深入狼窝,我们又为何不能誓死追随,为国效力。”
这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既是安抚明远,又是向陆北安表明自己的态度。
云起在一旁听了,顿觉热血沸腾,上前一步单腿跪下道:“景姑娘说的是,殿下,属下必誓死相随。”
云起说完一回头,发现忽必还无动于衷地杵在原地,一把将他拉过来,强按着跪在陆北安跟前,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话!”
忽必默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同上!”
“……”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雷了一下,云起欲哭无泪,大哥你也太惜字如金了!
好在这两个字一出,冲淡了舱内略显紧张的气氛。
景云初道:“那么,小五哥,您希望我怎么做?”
陆北安也不再有所隐瞒,言简意赅地将计划全盘托出,最后说道:“如果事情有变,再调整方案。阿初,如果性命或——”停顿了一下,他还是说出了口,“或贞洁有忧,允你自保。”
景云初微微一笑,“我明白。”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好好地吃了一顿饭,然后忽必推陆北安去舱房休息,云起负责警戒。
明远余怒未消,对景云初说道:“我素日以为秦王是个大英雄,今日才知他只配称作奸雄,为了招安,竟然用美色作诱,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景云初莞尔,“好了,明远哥哥,你要记得,秦王首先是大魏的亲王,为了国家利益,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再说,‘美人计’还是三十六计中一计,古往今来,有多少有识之士也曾使用此计,计本没错,关键是看它出于什么目的,拿来做什么事。”
明远气道:“你还替他说话,他都快把你卖了!”
景云初举手告饶,“好、好,我错了!话说,明远哥哥,我还是要提醒一句,行动开始以后,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你千万不要任性而为。”
明远冷哼一声,说道:“只有在求我的时候,才想得起来叫我‘哥哥’。”
景云初笑着捶了一下明远,“讨厌!叫不叫你都是我哥。”
见景云初笑靥如花,明远这才气顺了点,叮嘱道:“你也凡事为自己多想想,真到危机关头,你可千万别犯傻。”
“知——道——了!”景云初拖长了声音,笑道。
午后,江风收敛了一些,客船的速度也放缓了下来。景云初步上甲板,见云起一直沿着船舷巡逻,十分戒备。
景云初道:“云起,你去休息片刻,我来守备。”
云起道:“怎能劳烦小姐,这本是属下职责。”
景云初也不强求,看向江面,叹道:“偌大的江面,如此好的水道,竟然没有几艘像样的船。”
云起接话道:“二十多年前,汉江是最繁忙的水道,江面上每日都是千帆竞进,往来的客船、货船数不胜数,甚而有时因船只过多,还会堵塞河道。汉江两岸繁华似锦,百姓安居乐业。就我们先前所呆的云阳城,那时可是‘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可惜先有金真入侵,后有水匪作乱,这样一个人间天堂再不复现。”
“你很遗憾吗?”景云初问道。
“以前的繁华只能从书上看到,听别人讲起,但我相信殿下一定能将这满目疮痍的国土改天换日,重现昔日兴盛。”
“你很崇拜秦王殿下?”
“不仅仅是崇拜,更多的是敬重……”
说起陆北安,云起那可真是滔滔不绝,从陆北安少年英雄讲起,一直说到这三年虽重病缠身,仍不忘忧国忧民,真正是披肝沥胆,呕心沥血。景云初听得感慨万千,心里对陆北安的一点不满随着她与云起的交谈烟消云散了。
两人边聊越留意江面的情况,忽然,景云初看见远处江面上出现了几个黑点,快速向西行来。
“云起,你看!”
云起也注意到了,“是水匪,只有他们的船逆向行驶才会这么快。”
“我去通知其他人。”景云初马上折返回舱里。
陆北安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向景云初伸出手,景云初不知他要干嘛,还是听话地走了过来。到得跟前,陆北安握住景云初的手,问道:“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