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宁刚才一直盯着景云初,眼见她神色变幻了片刻就沉静了下来,猜想她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章程,心下赞赏,嘴里也从善如流地回答道:“父皇把我召回来的。”
似知道景云初接下来要问什么,他接着说:“不用担心会安城,会安城已经清理了一番,剩下的泥鳅翻不起大浪。于荣将军有勇有谋,冷静自持,主持城内军政之事井然有序,丹夏军队连续重挫,短时间无力再战。”
两人一问一答之后又沉默了下来,陆北宁能够近距离和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同处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心情是份外雀跃和欢喜的。可景云初的感受就大不一样了,她总觉得空气中有一种粘粘糊糊的东西,让她呼吸起来很困难。她也纳闷,同是亲王,她和陆北安相处时轻松自在,在青黛湖洞穴中她背着陆北安的时候都不觉尴尬,为什么换作晋王,只这么相对而坐,都让她窘迫难当呢。
没办法,只能没话找话,“殿下刚刚怎么没和皇上一起回宫?”
她刚问完就想打自己的嘴,果然,陆北宁见杆就爬,一本正经地答道:“想瞧瞧你,就留下来了,反正现在父皇和百官的眼神都在秦王身上,本王悄悄离开,无人会理会。”
他说得到倒是实话,但景云初很想堵他一嘴,现在就会有无数人在意了,晋王为什么留下来?他见的是什么人?这个女子什么身份?两人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到此事,她的怒气又上来了,狠狠地瞪了陆北宁一眼。
陆北宁见对面眸光流转,虽带一点怒意,在他眼里,却是又娇又俏,他心情好得不得了,装作委屈巴巴地道:“本王只想和姑娘打声招呼,毕竟在会安城我们也生死与共过,那里知道姑娘会将本王一把拉进马车里来。”
他垂下眼眸,语气变得忧伤,如泣如诉,似怨非怨,“小生正当弱冠之年,家中父母正请媒人为小生说亲,今日无端与姑娘同处一室,小生的清誉全毁于姑娘之手,这会子姑娘还来怪责小生,小生的冤屈实在无处可诉啊!”
景云初目瞪口呆地看着“戏精”上身的陆北安,被他口中的“姑娘”、“小生”弄晕了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是我的错?”
陆北安没想到今天景云初如此好逗弄,心里都快笑死了,面上却表现地非常凄楚,“是的,是姑娘的错,姑娘偷了我的东西,现在又毁了我的清白......”
景云初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胡说,我偷你什么了,如果说的是你给我的晋王令,我还你便是。”
陆北宁捂住胸口,突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不是,你偷走的是我的心,我这里好痛。”
景云初恍然明白又被陆北宁给捉弄了,看着陆北宁促狭的眼神,景云初明白这家伙今天多半是在放飞自我,反正现在两人关在马车里,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的,再试图遮遮掩掩就像画蛇添足一样,多此一举。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上的石头放了下来。她本来就是个超适应环境的人,见陆北宁今天铁了心要和她逗乐子,自然要“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了。
她似笑非笑地道:“殿下说得对,前段时间我真摘了颗人心出来,殿下可想知道那颗心现在何处吗?”
陆北宁见景云初开始接自己的茬了,直觉要糟,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忍不住问了,“在哪?”
景云初撩起裙摆,架了一个很不雅观的二郞腿,砸吧着嘴说:“爆炒心肝味道绝了,将刚取出的冒着热气的心脏用滚水焯一下,用极锋利的刀切成细丝,将锅烧热,倒入清油,待油七成热时,加入花椒,姜丝、蒜片,炒出香味时将切好的心脏丝倒入,大火翻炒片刻,洒入少许青盐,葱丝,出锅,温一壶蔷薇露,品之,入口鲜嫩,香味四溢,令人回味悠长。”
陆北宁听着景云初的叙述,想像着自己的那颗心在沸水里翻滚,心里便是一紧,待被刀切时,又觉心口刺痛,说到下油锅时,觉得自已的心口被油煎火烧......
待他那颗心于千万种酷刑中走过一遍,景云初也从美味畅想中收回了神思,她舔舔嘴唇,以一种贪婪嗜血的眼光盯着陆北宁的胸口,那神情无比的专注、执着,眼神中带着钩子,似乎真想从陆北宁胸膛中拉出鲜活的心脏,做一顿美食。
陆北宁开始真是被景云初的眼神吓了一跳,外面的阳光从红色车帘子里漏了一点进来,刚好照着景云初的下眼睑,将淡淡的血丝映得通红。
景云初见陆北宁的神色一下僵住了,并不相信他会被吓住,以为这位不着调的王爷还在跟她闹着玩。她将手抬起,握成爪,作势要向陆北宁胸口抓去。
她还没动,陆北宁先动了,他一晃身形,双手如风,便闪到了景云初面前,一把将景云初的手握住,景云初用劲想撤回,双手却被陆北宁钳制得更紧。
陆北宁其实已经从最初的愣神中回过神来,一想难得和景云初如此亲近,不如借此机会偷偷香,怀着这种有点小龌龊的心理借机又撒什么疯,拼着被景云初打一顿,死活也不肯松手。
景云初拽不出来手,只好侧身肘部下沉,右肩撞了过去,想迫使陆北宁撒手,陆北宁往后一仰,避过景云初的招数,仍然不松手,景云初左腿勾向陆北宁小腿,试图将他绊倒,陆北宁双腿一合,正巧夹住景云初的左腿。
两人在方寸空间的马车里打得欢,外面的明远和秦王府的侍卫却被车厢里突发的剧烈振动惊得呆若木鸡。
侍卫们虽然好奇,却也不敢掀开车帘看里面的状况,明远倒是想,却是不能掀,生生控制住了自己青筋爆跳的手。
明远性情耿直,却并非没有头脑之人,也深知在皇城脚下行事要特别的小心谨慎,之前陆北宁出手拧住景云初脸蛋的时候,他就强忍着没有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