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可惜了何家小姐,当初你出事,生死不知,她就自剪了头发,出家为尼,若她能还俗,你可还愿意娶她?”
“当初订立婚约原本就非儿臣所愿,儿臣都没见过她,何家小姐何苦来哉!”
泰安帝道:“何家本就是清贵世家,家风一直很好,何家姑娘也堪称烈女,你不可胡说辱没了她!”
陆北安求饶道:“父皇,咱们跑题了,说景云初的事,别扯到儿臣的婚事去。儿臣这副模样,别害了人家姑娘。”
泰安帝不悦了,“联的安儿是大魏第一战神,文韬武略,丰姿相貌......”
陆北安忙打断他,“父皇、父皇,饶了儿臣吧,我们说正事,说正事。”
好不容易将歪了的话题拉回,陆北安道:“儿臣觉得,这事我们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泰安帝道:“哦,说说看。”
“七皇弟一直于情事上未开窍,”陆北安说道,泰安帝瞪他一眼,“你不也一样!”
陆北安讪讪道:“父皇,现在说的是七皇弟,您别打岔。七皇弟在会安城偶遇景云初,之后便念念不忘,今日在城门,他敢在父皇百官面前偷偷留下来,只为一睹景云初容颜,可见是相思入了骨。”
“景云初很美吗?”泰安帝又打岔了,没等陆北安回答,自己就找到了答案,“应该很美,她母亲景舒就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定国公年轻时候也是姿容俊逸的美少年,两人的孩子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应该是花容月貌。”
陆北安无语了,原来八卦是人之通病,连帝王也不能免俗。
见陆北安不说话了,泰安帝催促道:“接着说啊!”
陆北安只好拾起话头,重新说道:“不说景云初的身份,依崔景两家的世仇,父皇觉得皇后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自然不能。”泰安帝心想,联也不能啊,好歹晋王是自家儿子,天潢贵胄,景云初再怎么好、再怎么美,也是个私生女,上不得台面啊!
“依皇后的脾气,她接下来就会为七皇弟选妃,一是阻止两人继续发展,二是可以借刀杀人。”
泰安帝道:“皇后这样做很正常啊,宁儿是她最喜爱的孩子,她当然不能容忍宁儿和景云初有这样的关系。”
陆北安道:“正好用此事牵涉住皇后的视线,最好把事情弄大些,把太子和崔家也拉进来。”
泰安帝这下明白了,“你是说声东击西,让他们窝里斗,方便我们行事。”
陆北安道:“正是,儿臣从一出山就将朝廷上下的目光吸引过来了,招安水寨一事,更是让很多人坐立不安,接下来的金真和谈,不知有多少人憋着坏招破坏。这当口,晋王选妃对于世家大族、文武官员来说,对他们的影响远大于儿臣主持的和谈这事,多少人家想攀上晋王这棵大树,父皇您瞧着吧,接下来的日子,有好戏可看了。”
泰安帝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怕你那小义妹抗不住皇后的手段,枉送了性命?”
陆北安笑了一下,正视着皇帝的眼睛,道:“生在这样的乱世,谁的命不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景家让阿初此时出现,不就是想趟这混水,崔景两家不共戴天,阿初心里自然有数,迟早都会交锋,无非时间早晚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要努力说服自己,又道:“今日城门之事,对她看似一件坏事,其实也是一个机会,只要把握好了,就能一飞冲天。儿臣相信阿初,有这样的能力。”
泰安帝放下茶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要你想好了,不后悔,父皇自然是支持你的。”
陆北安道:“还有一点,慕家的立场。慕家老太爷虽做过父皇的老师,却借秉承‘君为轻,民为贵’的理念,这些年不掺合朝堂之争,独善其身,但皇后却一直在暗中布局,早年将自己闺中密友嫁给定国公,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后来为太子选伴读,又选了慕家长子慕清珩,早早地将慕家晚辈拉入自己的阵营。这次封平镇之围又多亏了晋王率大军及时赶到,实际上救了定国公一命,慕家上下对晋王必是感激不尽的。”
皇帝听到这儿,眼神一凝,面色变得沉重,“你是说慕家有可能倒向皇后和太子?”
陆北安伸出手去,用力握住泰安帝的手,试图让皇帝安心,“父皇,听儿臣说完。景云初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正是时候,定国公一直对景舒及其子女牵肠挂肚,自然想要弥补这十年来的亏欠,景云初如有危险,定国公不会坐视不理。”
皇帝这下明白了,“皇后想要除掉景云初,必然会触怒定国公,拉拢慕家的布局就前功尽弃了。”
“皇后行事一向慎密,对付景云初,她必然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得不说,夫妻几十年,皇帝对皇后的手段实在是太了解了,陆北安幼时连连出事,他也怀疑皇后啊,查来查去,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出来。
“只要做过,必然就会有蛛丝马迹,即使皇后不露马脚,太子和崔家也未必不会,再说我们也不是被动看着,必要时推波助澜一下。”
泰安帝欣慰地看着陆北安,一个偶发的事件就能让他将京城各方谋划进去,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和行动,大魏江山不怕后继无人了。
可怜的景云初还徜徉在她详和的梦里,没有想到她前脚刚进了京城,后脚就被各方势力盯上,活生生被拉入了权力争夺的风暴中心。
她睡得很沉,乔木中途过来请她用膳的时候,轻唤了两声,她都没有睁眼,绿水自告奋勇要来将她拉起,被乔木制止了。
“姑娘定是累得很了,让她好好歇着,别惊醒了她。”
这一觉是景云初好几个月来睡得最好的一觉,当她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还有点稀里糊涂。乔木一早就守在她的床边,见景云初醒来,便取水给她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