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景云初翅膀硬了,居然敢和他嫡亲的长孙对着干,不把景家规矩放在眼里,活脱脱景舒第二。
景家族长恨不能活活打死景云初,幸得景言拼死相拦,景云初才留下了一条命,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还被罚跪在景家大门外整整一夜。
若不是景言医术通天,景云初可能早就脱离这人间苦海,重新找地投胎去了。
当景云初悠悠醒来的时候,柳大小姐心疼地握着她的手,问她痛吗?景云初虚弱至极,但仍然笑得如春花明月,照亮了柳大小姐那颗晦暗无光的心,景云初说:“好姐姐,你可别再寻死了,你若死了,我这一身伤真是白挨了,你的命是欠我的,先得交给我保管。”
柳大小姐含泪点头,那一日她便如重生了一般,把自己和妹妹的名字都改了,自己叫乔木,妹妹叫乔杉。
景云初问她这个名字有寓意吗,乔木道:“‘视乔木兮故里,决北梁兮永辞’,过去的柳小姐已经死了,而今活着的只是乔木而已。”
景云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别有深意地说道:“我也刚好记得一句诗,‘崔崩路绝猿鸟去,惟有乔木搀天长’,我觉得这句更适合姐姐。”
看着乔木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景云初放下心来,头沾着枕头,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年,乔木见证了景云初如何从景家的一名高级打手杀手快速成长为家族中的中坚力量,她也跟着景云初去了不少地方,眼界也从以前方寸大小的闺房扩大到天苍苍、野茫茫的广袤天地之中,学会了和各式人等打交道,学会了如何做生意、甚至学会了点简单的防身功夫。
这次景云初听闻慕大将军封平镇被困,就向族长请求以救父之名前去大魏,寻机让景家重归大魏,振兴景家。
景家族长虽然痛恨慕渊,但这些年景家用尽心思,花费无数财力,也只能隐姓埋名混在商贾队伍中,迟迟不能在朝政人脉上有所建树,略有些出头就被崔家摁头打下去。现在景云初有一个现成的身为一品国公、手握兵权的爹,再不拿来用用,战场刀剑无眼,真战死了,这机会就过期不候,后悔也无用了。
族长权衡再三,最终利益战胜了仇恨,同意景云初前去。景云初点了明远、青山绿水兄妹以及亲信之人跟随,乔木乔杉姊妹也想回归故国,因两人功夫低微,景云初便派人护送二人先行进京,安顿下来后便宜行事。
乔木自改名后,表面上看似重新活过一般,实际上心底的伤痛不曾有一分减少,刚刚景云初的话将她身上的盔甲不小心挑开,那种痛不欲生的悲哀又席卷了她。
景云初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见乔木半天没言语,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乔木给她搓背的手没停,头却深深地低了下去,眼泪扑簌簌地滴落下来。
景云初开口想道歉,素日能说会道,这会儿却想不起来说什么话能安抚到乔木。她趴在池壁绞尽脑汁地想,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却总是打断她的思路,她祈求乔木能换块地方搓,无奈乔木沉浸到自己的伤痛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快搓掉景云初背上的那块皮了。
景云初又忍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再不出声乔木恐怕会搓出骨头架子来。
“乔姐姐,”她低声轻唤。
乔木没听见。
“乔姐姐,”她加大了点音量。
还是没反应。
景云初有点欲哭无泪,心想乔木是不是借机罚她呀。
“乔姐姐!”她大吼了一声。
“啊,怎么了?”乔木终于被她喊回了神。
景云初有气无力地道:“乔姐姐,我的背、背,有点疼。”
乔木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一瞧景云初的背,已经被她搓掉了好几块皮,有些地方血丝都渗了出来。
“我的天,姑娘,您怎么不早叫我,伤成这样,我,我......”
景云初见乔木的眼眶又红,眼看大水就要漫灌,赶紧举手道:“乔姐姐,这是我的错,真的,我感觉比较迟钝,只有一点点疼,没大不了的。”
乔木见景云初反过来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想到这几年景云初对她的好,枯木一样的心又滋生出几分温暖来。
她破涕为笑,点了点景云初的额头道:“姑娘,您对人这么好,小心要吃亏的。”
景云初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道:“那乔姐姐也对我好啊,对外人,我才不会这样呢。”
乔木见景云初将她划入了自已人范畴,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她一直羡慕明远、青山、绿水和景云初彼此之间生死相依的感情,景云初虽然对她和乔杉都很好,但好像更多是出于责任,而非情感。
刚刚景云初无意之中说出的话让乔木心生喜悦,感觉流浪了这几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乔木在假山内用翠竹隔出的四个房间,除两个汤池外,还有一个熏蒸室,一个休息间,泡完汤后,景云初本来是想去感受一把熏蒸的,孰料乔木不小心将她的背给搓破了,只能罢了。
乔木小心处理了景云初背后的伤口,拿来了一套上好锦缎裁制的齐胸窄袖襦裙,外配一件白色对襟狐袄,
景云初一看又是锦缎,想着坐姿稍微不好就要弄得一身褶皱,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样儿。
“乔姐姐,这衣服太贵重、太精美了,节日时穿好不好?”
面对景云初的撒娇耍赖,乔木无动于衷,“姑娘,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三个要求。”
等景云初心不甘情不愿穿上衣服,乔木又拿出了一双缎面绣鞋,要给景云初穿上。
景云初眼睛都瞪大了,“饶了我吧,乔姐姐,这鞋穿上我还能走路吗?”
“当然能,只是不能跑太快。”乔木说道,同时用力将景云初的脚塞进鞋里。
景云初刹时觉得脚被挤成了小小的一团,她习惯了穿羊皮或小牛皮的靴子,皮制的靴子有弹性,又柔软,不像这浆洗过的布样,又硬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