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清洛还有点犹豫,景云初又道:“衣服不合适,如果一会比试输了,可不要哭鼻子,我是不会让着你的哦。”
一听衣服不合身有可能影响到比试结果,慕清洛孩子心性,立刻就答应了,景云初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就她所见,慕清洛吃得可不少,不消消食就马上剧烈活动,若是伤了她的身体,回到慕家,少不得要被人记上一笔。
自家的园子景云初昨日也没瞧完,乔木要给慕清洛改衣服,景云初也不想叫别人带路,自己搀着父亲、带着慕清洛走哪儿算哪儿吧。
走了一段,景云初觉得慕渊比她熟悉这园子,每到路口,都是慕渊随意一走,倒像是他在引路。
景云初奇道:“阿爹,你来过这园子?”
慕渊有些惆怅,点点头,道:“也有六、七年没来了。这原是阿爹旧友郑植郑大人的一处园子,他是泰安三年的进士。”
“泰安三年的进士?”景云初惊讶地道。
“怎么了?难不成初儿认识郑大人?”
“啊,不认识,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字。”景云初心想,如果没记错的话,乔木乔杉的爹柳玄也是泰安三年的进士,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慕渊像是陷入回忆,“郑植兄为官清正,又是个能臣,行事作风便如他的名字一般。皇上也很倚重他,一路青云,做到了户部尚书。后来出了点事,一贬再贬,贬成了国子监丞。陛下的意思,原本是想过几年找个缘由再将他提拔起来,所以都没舍得将他外放,那里知道郑植兄没有领会到陛下的深意,日日买酒解愁,有一次喝多了,就这么醉死了。他的家眷在他过世后,便将京城的房产卖了,回老家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听到的权力斗争太多了,慕渊寥寥几句讲述的事,景云初就嗅出了点阴谋的味道。
“皇上既然还想用他,私下里难道不曾给郑大人露点口风,就看着他这么日日烂醉如泥?”
慕渊惊异于景云初的政治嗅觉,郑植之死,他也很有疑惑,但那时他远在边塞,无计可施。
“阿爹也觉蹊跷,皇上还让大理寺派人来查过,查来查去都是酒喝多了导致的死亡。”
景云初听得心惊肉跳,饶是她经历过不少的事情,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多的姑娘,朝堂之争腥风血雨、黑幕重重,远在她想像之上,想到以后要在这里面见缝插针,从万千荆棘中砍出一条生路来,她就不免胆寒。
但怎么办呢,对她来说,路从来不是自己选的,眼下只有华山这一条路,拼死也要上啊!
景云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阿爹,这园子是官家的,被我买了,会不会有问题啊?”
慕渊笑了,拍拍景云初的头,道:“不用担心,这是郑家私产,阿爹还要夸你这园子买得好。”
景云初点头道:“是挺好的,外面看着朴实无华,一进园子,才觉别有洞天。”
慕渊摆摆手,“这园子山水相映,风景宜人,自然是好,但阿爹说的好,是指它的位置好。
景云初是对东都城做了一番研究的,东都和会安城很不一样,会安城沿用的是坊市制度,但东都因商业贸易非常发达,早就坊市合流了,她昨日进城一路过来,已见识了东都城的繁华。现在听慕渊说位置,她便将这个园子的位置和脑子里存的东都地图对照了一番。
“这个园子刚好位于东都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边上,正门却不对主街,是一条小巷,闹中取静。”
慕渊接口道:“阿初你还没走过后门吧。从后门出去,绕过两条小街,便是京城世家大族们居住的区域。”
景云初吃了一惊,心想这有什么好,在这些权贵的眼皮子底下,活得不要太难。
慕渊点拨她道:“阿初,不论你住在京城哪个地方,就你的身份,还有你进大魏以来的所作所为,京城的世家大族们都不会放过你的,换言之,你住哪儿,他们都会派人盯着你的,现在你在他们眼皮底下,那些家族官员相互忌惮,反而会收敛一点,再说,不是还有‘灯下黑’的说法吗?”
景云初心道,原来她爹也是个老狐狸,拐着弯地提醒她小心注意。也是,慕家在这样惨烈的权力斗争中一直屹立不倒,光有能力可不行。
“谢谢阿爹,云初会特别小心谨慎的。”
慕渊见他这个女儿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逛了一圈,慕清洛的食也消得差不多了,换上乔木改好的衣服,慕清洛惊喜地叫出了声,“哇,好漂亮啊!”
原来是乔木不仅将袖子、裤子裁剪合身了,还在袖口和裤口各绣了一只蝴蝶,那两只蝴蝶相对而舞,展翅欲飞,绣得是活灵活现,生动无比。
“云初,你这个丫鬟能送给我吗?她居然有这么精巧的绣工,我以后可以天天在那些自以为了不得的小姐们面前炫耀了,她们绣的玩意和你这个丫鬟绣的相比,简直就是一坨屎。”
“不得无礼!”
慕渊听慕清洛说得粗鲁,不由喝斥道。
慕清洛朝她父亲做个鬼脸,抱住景云初的胳膊摇啊摇,“云初,把她送给我吧,好不好?”
景云初听慕清洛将乔木称之为丫鬟,又像讨要物件似的讨要,心里很不舒服,张口就想拒绝,乔木一见不好,赶紧行了一礼,“慕小姐,奴婢出身卑微,笨手笨脚,只有这点活计稍微能拿得出手,怕不能侍候好小姐。”
慕清洛毫不在意地道:“下人里有谁出身高贵的,你跟着我,也勿须做其它事,单做女红即可。”
景云初之前对慕清洛的好印象几乎一扫而光,眼下见乔木又自称奴婢,更是生气,她强压着气儿,尽可能委婉地道:“清洛,乔木可不是奴婢,她是我的义姐,对我很重要。我府里的东西,只要你喜欢,尽可以拿去,要人,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