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初没想到陆北宁说出如此话来,半晌,才喃喃道:“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母家,有你的母后,他们还是太子的助力。”
陆北宁道:“自古外戚干政的朝代,有谁落着好了。即便是以后太子殿下登基,他难道甘心为母家掌控,迟早也会和崔家见隙,到时以太子的德行和能力,恐怕这天下真要改朝换代了。”
天家之事,景云初不好乱插嘴,她忍了一会,觉得这事或多或少与自己还是有点关系,禁不住迟疑地问道:“那殿下是有那个心吗?”
“哪个心?”陆北宁好笑地问。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景云初当然不会明说,她张了几下嘴,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
“没什么,我瞎问的。”
见堂上只有他们二人,陆北宁侧过身子,用手捧住景云初的脸颊,认真地道:“我没有坐上那个位子的心,我只有想和你相伴一生的心。”
景云初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的脑袋就没怎么清醒过,每当能免为其难地思考问题了,又总被陆北宁的情话大放送给砸的晕头转向。
二刻钟左右,门口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一群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官帽还没带好,就直奔陆北宁面前,“扑通”跪到在地。
“下官拜见晋王殿下,下官来得迟了,请殿下恕罪。”
陆北宁大马金刀地端坐在椅上,只抬了抬手,“程大人,请起,本王深夜来此,实是因为烟波楼出了大案,不得不扰了大人的清梦。”
那大理寺卿程束在来的路上已把事情大概了解了一遍,闻言暗暗叫苦,面对晋王的气势,也不敢直接反对。只能陪着笑脸说:“还望殿下明言,烟波楼出了何等大事?苦主是谁?”
陆北宁抬眼扫了一眼程束,心想这真是个老狐狸,明明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却想以没有苦主来甩锅。他眼皮微掀,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以程大人之聪慧,不会不知道谁香消玉殒吧?莫非真要等到林太师找上门来,陛下下旨严查,程大人才有所行动?”
程束被陆北宁此话敲打的一身冷汗,赶紧回道:“殿下言重了,下官岂敢,下官这就派人去勘验现场。”
陆北宁施施然站起来,宽大的袍袖下能清楚地看到他和景云初的手是拉在一起的,景云初想抽回手来,但陆北宁紧紧握住她的手,丝毫不介意对面程大人惊异的眼神。
“杀人嫌犯本王的侍卫马上就给你送到,程大人,本王叮嘱你看着大理寺公堂之上的‘执法持平’这四个字秉公办理此案。”
丢下这话,陆北宁拉着景云初的手步履稳健地就走出了公堂,留下大理寺的一干官员凌乱在风中。
陆北宁快马加鞭将景云初送回了景府,他也不久留,轻轻拥抱了一下景云初,便松手欲离去。
“云初,本王还要去林太师府中,林盈盈之事,由本王来给他讲,更为妥当。”
景云初点点头,百感交集,待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咽在了喉中不得言,只吐出一句,“乔木乔杉如何?”
陆北宁回过身来,抚了抚景云初的秀发,道:“乔木不在现场,一会儿就将她送回来,乔杉恐怕要吃点苦头。”
见景云初张嘴欲言,陆北宁将食指竖在了她的嫣红的唇上,“放心,本王向你保证,她不会有性命之忧。”
景云初心里也明白,林盈盈之事,诸多证人证据都指向了乔杉,她绝无可能轻易脱身,审讯之苦怕是难免。
陆北宁行动上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心里却不舍得,他将竖着的食指往下滑了一点,点在景云初娇艳的嘴唇上,左右轻轻地蹭了两下,景云初心下惶然,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露出一点鲜红的小舌头正巧舔在陆北宁的指腹上,陆北宁顿觉一股酥麻从指尖传到了胸臆,一时心荡神弛。
景云初却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嘴唇上陆北宁手指蹭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炙热非常。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就像做了个不真实的梦,景云初心中一片乱麻,还要故作镇静。
“殿下,你快去吧,晚了,怕事情有变。”
陆北宁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离开,但多年戎马疆场养成的决断让他清楚自己目前该去做的事。
“云初,我走了,回府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嗯。”
陆北宁控制住自己想再抱一次景云初的想法,转身上马,疾弛而去。
景云初回到府中,将府中剩余众人召集了起来,将烟波楼发生的事拣重要的说了,众人皆色变,景云初安排了诸人各自负责的事宜,便心神不宁地在前厅等待乔木回来。
半个时辰左右,晋王府的侍卫将乔木送了回来。乔木甫一进门,便扑在景云初的怀里哀哀地哭了起来。
景云初定睛一看,来人穿着乔木的衣裳,却不是乔木,而是乔杉,当即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你姐姐呢?”
乔杉哭道:“回来的路上,姐姐和我互换了衣裳,她说,她替我。”
景云初一把掀开乔杉,怒斥道:“你姐姐这样说,你就应了,你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吗?她是你亲姐姐啊,你怎么舍得!”
乔杉哭着抓住景云初的裙摆,声泪俱下,“姑娘,我开始也不愿意,可姐姐她,她非要换。姑娘,你知道姐姐的脾气,我......我拗不过她。”
“姑娘,你想法子救救姐姐吧,求晋王殿下救救姐姐,他一定能救的......”
看着哭的伤心欲绝的乔杉,景云初心里又怒又气又悲,乔木这个人,遇危难,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都要走上前去,把苦痛自己咽了,把清白、生的希望留给自己的妹妹。
“她已经为你付出了一生的幸福,让她的心在最美的年华就成了枯槁,你怎么还能让她、让她去替你承担。”
乔木乔杉二人,因乔木的品行,景云初自然对乔木的情谊更加深厚,她气乔木,恨乔杉,最后都变成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说到底,乔木乔杉被卷入其中,不也是因为她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