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初本是随口一说,见木利听了此话,眼光莫名闪了一下,突然有了大胆的猜测。
不借助传闻,只凭她这段时间与陆北安的相处,她就纳闷,依陆北安雄观天下,掌控全局,算无遗策的魄力,再加上超凡的战力,怎么会轻易就中了对方的毒箭,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她是绝对不信的。
陆北宁心里突然不是滋味,陆北安对他来说,亦兄亦师,是他最尊敬和崇拜的对象,但是维护的话从景云初嘴里说出来,他又觉得酸涩难当,外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与表现出来,只要拉过景云初的手,发了狠地攥着。
景云初不明白陆北宁又发哪门子的疯,仔细回顾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她只不过为秦王殿下说了句公道话罢了。
等等,秦王殿下,景云初灵光一闪,倒是明白过来陆北宁生什么气了,她慨叹陆北宁的小心眼,心里又升起一种奇怪的甜蜜感。
她低头抿嘴笑了笑了,蜷起手指轻轻地挠了挠陆北宁的手心。
陆北宁正自气恼,忽感手心微痒,他斜过头去,见景云初微扬着头,那丑陋的面具也遮不住眼睛里的光华流转,眸子里透着一点笑意,一点逗弄之意,还含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陆北宁脑袋“嗡”得一声,他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情思都被景云初那双皎洁如天上月、明媚如池边柳的无双美目勾住了,只恨身处闹市,人群熙攘,不得有进一步的亲昵举动。
他面前的木利也觉得气氛有些异常,他瞄了一眼两只交错的手臂,暗自忖道:“传闻说大魏晋王不近女色,没想到传闻果是传闻,作不得真,只不是这女子是何许人,竟能得晋王的青眼。”
他不由地多瞧了几眼景云初,只觉此女身形修长挺拔,气质典雅,虽不见面目,却透出一股英气与锐利,绝非寻常女子。
陆北宁见他一双眼咕噜噜盯着景云初瞧,心里怒气横生,恨不得挖了他的两只狗眼,眼神凌厉了起来,接着景云初刚才的话,含霜带雪,语带嘲讽道:“贵国做事一向不择手段,不讲信用,三年前秦王所向披靡,本可以一直打到贵国境内,是你们要停战,要认输,要将从大魏夺走的土地交还我们,却在签订了盟约之后,又擅自撕毁,言而无信,设阴谋诡计,重伤秦王,如今,你们败于本王之手,又想来和谈,世上之事岂能如你们所愿!”
被陆北宁一顿说,木利倒是沉得住气,赔着笑脸,厚着脸皮道:“晋王殿下谬赞了,据我所知,当时我国皇帝陛下本是认可盟约的,无奈有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计策,可以借此除掉贵国的定国神针——秦王殿下,有如此好事,我国皇帝岂有不采纳之理。”
陆北宁和景云初大为震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陆北宁问道:“何人?”
木利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了看金真二皇子,做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晋王殿下若是想知道详情,不如与二皇子一叙。”
陆北宁沉默了下来,明日金真使臣便要上殿呈交国书,接下来便会与秦王进行会谈,在此关键时刻,金真使臣却想要和他私下交谈,不言而喻,其中必定有玄机。
但是木利抛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饵,依他隐晦的说法,三年前秦王的重伤似乎还有内奸的参与。
陆北宁没有直接回答木利,而是转头询问景云初。
“云初,你觉得呢?”
景云初其实也好奇秦王重伤内情,但金真使臣在正式和谈之前突然爆出内幕,绝对不是出自好心,而是有所图谋的。
她道:“木利大人,此事事关秦王,二皇子有隐情,直接去找秦王殿下不是更好!”
陆北宁微微一笑,景云初所思所想与他如出一辙,他为两人的心有灵犀而感到异常的高兴,因此,他回复木利道:“今日元夕,本王要陪美人,二皇子和木利大人还是宴请旁人吧。”
木利没想到陆北宁居然会听取一个女子的建议,不接他抛出的这个诱饵,他不由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景云初,极是诧异这女子的身份。
后面等着的颜若已经很不耐烦,见木利还未说动陆北宁,遂大摇大摆走了上来。他在战场上也对阵过陆北宁,可惜屡战屡败。
他身材比陆北宁要魁梧高大,可是站在陆北宁面前,却生生地被削去一大截气势,他心有不甘,又要强立自己的霸道跋扈人设,不免动作行为上就有些虚张声势。
“大魏的晋王,居然要靠戴着钟馗的面具唬人,怎么,本王设宴请你,不给面子?”
陆北宁怎么可能被颜若这两句话震慑住,不过,两国和谈在即,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他手绕到脑后,解下面具的带子,露出俊逸非凡的脸庞来。他将面具递给颜若,道:“二皇子,既来了东都,便要入乡随俗,今夜正值元宵佳节,我大魏上至皇室百官,下至黎民百姓,举国同乐,你看大街上人人都带着面具,赏花灯,看烟火,其乐融融。不如暂时忘记两国纷争,阴谋诡计,带着你的人好好享受今日的快乐。”
颜若下意识地就接过了面具,陆北宁拍拍他的肩,别有深意地又道:“本王今日不想与你为敌,日后也不想,二皇子可不要在京城给我大魏添乱!”
说完,执了景云初的手,随手拿了地上两盏转身离去。于璟和绿水连忙跟上,绿水对于没有机会大展拳脚甚是遗憾,走了两步,回过身来,朝那群人又挑衅地比划了两下。
于璟赶紧拉住她,生无可恋地道:“姑奶奶,别给殿下惹事。你带着个月里嫦娥的面具,就不能表现的淑女一点吗?”
绿水横他一眼,“‘淑女’两字,我打小就不认识,一辈子都当不了。”
这边,木利看着陆北宁四人的背影,对还有点呆怔的颜若叹道:“王爷,晋王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他不上钩,看来我们须得重新谋划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