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安凝视着景云初,眼眸里说不清什么情绪,道:“阿初对各国时局了解地可真多。”
陆北宁毫不吝啬地将赞赏的目光投向景云初,道:“云初之能,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过,皇兄刚才说此法有一石二鸟的作用,这是其一,其二是什么?”
陆北安和景云初都不说话了,意味不明地看着陆北宁,仿佛难以启齿。陆北宁也愣愣地回望着他们,半晌,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
大魏的官盐贸易几乎都控制在崔家派系手中,这里面的利益有大部分都中饱私囊,到了崔家手中,开放青泽国边境盐业交易,对崔家控制的官盐买卖来说,不啻于釜底抽薪。陆北宁不管怎么痛恨崔家的所作所为,身上毕竟流着一半崔家的血液。所以,陆北安和景云初才难以开口。
屋里一片寂静,陆北宁埋头默默喝了两杯酒,陆北安气定神闲地捞着锅子里的羊肉吃,不说服,也不宽慰陆北宁,似乎笃定陆北宁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陆北宁苦笑道:“但凡是有权有利的事情,抽出线来,总能追溯到崔家。与其有愧于祖宗先贤,不如......”
他长叹一口气,“皇兄,你放心,我心里自有一杆称,总之,为了大魏江山百姓,我省得如何做。”
陆北安沉吟片刻,道:“阿宁,我不会让你难做,因为一些事情,你和母后已经有隔阂了,这事我来出面。”
“不妥,”陆北宁道:“如果皇兄出面,反而会大大激化和母后及崔氏一党的矛盾,于大局稳定更不利。”
陆北安淡然道:“我自然会与他们谈条件,之前太子不是被禁足六个月吗?拿这个作为条件换取他们支持开放与青泽国边境盐业贸易。”
太子因花会林盈盈之死被下旨禁足东宫六个月,崔氏一党都急了,崔太尉及崔尚书撺掇下面的朝臣接连上了十几道折子,都意在为太子开脱,而林太师也在朝会上磕得满头鲜血,恳求皇上为其女作主,谏议大夫也搬出了太子之前做出的种种失德之举,上折请求严惩。双方这段时间在朝堂为此事争执的厉害。泰安帝任由他们争吵,既没有再加处罚,也不松口解除太子禁足。
陆北宁当然知道崔氏为何这么着急,若是以前还好,现在最强有力的对手秦王殿下就虎视眈眈地守在京城,皇帝又备加恩宠和信任秦王,等六个月太子禁足满后,朝臣们该站的队都站完了,黄花菜凉了,朝中大权或许已旁落。
“五皇兄,值得吗?好不容易将太子关在东宫,就这样放出来了,朝政又要乱了,再说,林太师那里又如何去交待呢?”
陆北安道:“依母后和崔氏一党加诸给父皇的压力,太子根本不可能禁足那么长的时间,刚好用这件事就坡下驴,林太师那里我去说,太师虽然意不平,但他官场练达了这么多年,是个明白人。”
景云初在旁边听得脑袋都大了,朝政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秦王殿下,谋篇布局,自在写意,真是高手。
接下来,三人又商量了各项事务的细节,为了万无一失,景云初自告奋勇领了勘察青泽国道路的事宜。朝政和军政上的事儿,她帮不了忙,做这些倒是得心应手。
凉了金真使臣两天,第三日,颜若约了陆北安私下见面,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希望大魏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够登上金真皇帝的宝座。
这次换陆北安冠冕堂皇地说了一通两国相交以信为重,君子之诺不可轻弃等等,说到颜若和木利又增加了不少好处,陆北安才勉强同意了。
见陆北安点头,颜若和木利都松了口气。陆北安道:“要我援手可以,但你们不可乱来,一切行动都要听我指挥,切忌急躁。”
颜若和木利忙不迭点头,陆北安威名赫赫,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看他重返大魏朝廷才多长时间,就立稳了脚跟,掌握了实权,有他出手,颜若心想,我的夺位之路应有八成胜算了。
谈妥了此事后,双方开始装模作样的谈判,颜若也拿出了真正的国书,国书上,金真皇帝求二十年之盟,二十年内双方不开战事,金真退还占领的大魏国土和掳掠的百姓,但赔偿的钱帛,金真以连年战事,国库空虚为由,并不愿给。
陆北安拿着这样的条件征求文武百官的意见,因金真使臣第一天在朝会上呈交的国书内容实在令人吃惊和愤慨,大家一看这谈判后的内容,都觉得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能够不再费一兵一卒,无数粮草和劳力就能收回国土,尽皆表示满意。
陆北安主持金真和谈,本就有两手准备,如果金真乱局成真,他就挥师北上,一举定国,如果金真政局还稳,就签下对大魏有利的盟约。
这份盟约虽然没有满足他全部的条件,但好歹能够收回被金真占领的全部国土,对朝廷也有了交待,关键是,这个盟约的签订还可以给金真皇帝和大皇子一个定心丸,让他们专注于整顿内部,而疏于外部防范。
千算万算,金真皇帝和大皇子恐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弟弟会联合外敌对付自己的亲人和国人,宁愿江山分崩离析,也要登上这皇位的宝座。
一个月后,颜若和木利带着签订好的国书返回了金真,随行的还有陆北宁和五千精锐龙虎军将士,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接收金真归还大魏的国土,即使几个月后大战开启,也要先将被占的土地城池拿回来。
金真皇帝病势日趋沉重,陆北安担心他支撑不了几日,金真皇帝死后,大皇子多半会提前发难,一举除掉颜若及反对他的人,快速稳定金真国内局势,对陆北安的筹划非常不利,因为两线作战,粮草供应是重中之重,南方水稻要在六月初才能成熟,大规模用兵只能在七月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