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投降的丹夏士兵一见母国要杀自己,敌国却来保护自己,反正投都投降了,不如给新主卖个好,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捡起兵刃杀了回去。
萧达一看大势已去,叹道:“罢!罢!罢!男儿当为国死!”
以一身残躯,自缚于马上,长啸一声,挥弯刀,冲入厮杀的阵营中。
他以必死之心,将这六年来的不甘,化为为国家最后一次的冲杀,一时竟无人能靠近左右,马老将军与慕清煜拍马上前,长枪重剑,以二敌一,才能勉力支撑,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士卒,也红了眼,奋不顾身地跟着他们的主帅,扑杀过来。
景云初看得心惊,萧达在丹夏之威名,如秦王于大魏,这些士卒跟着他死拼,恐怕会有许多大魏将士丧命。
战场之上没有仁善,景云初手持裂风弓,三箭上弦,在马老将军、慕清煜联手攻击的一个空当之中,弦发。
破空之声中,三支利箭分上中下三路直奔萧达头、胸、腹而去。萧达勒马急闪,但裂风弓力量强劲,利箭划破长空,去得极快,左右又有马老将军和慕清煜阻拦,他只避过了一箭,另两箭正正地射中了他的胸膛和腹部。
萧达呛出一口血来,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箭,用力握住,猛得使劲拔出,箭尖带着血肉出来,他止不出又吐出两口血。
他满口带着血沫狂笑道:“裂风弓,擎云羽箭,乃陆北安所创,想不到大魏一介女子,箭法如此精妙,今日能死在此箭之下,死得其所!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他连说三个“死得其所”后,然后一头栽倒在马上,慕清煜抢上一步,一剑划断缚着他的腿的绳索,萧达身体一歪,便从马上跌落在地,气息已绝。
马老将军欲上前将萧达头颅割下,景云初阻止了他,“萧将军,是丹夏将士的所崇敬的战神,应予以尊重。”
景云初令人将萧达尸身扶上马,驱马到一高地,厉声喝道:“萧将军已逝,尔等放下武器,释尔无罪!”
还在鏖战的丹夏士兵看着马背上俯趴的身躯,眼中流下泪来,绝大部分慢慢放下手中的兵刃,单膝跪了下来。
......
历时二十一年的三国之战就这样慢慢地降下了帷幕。景云初收拾了战场,率部进入西京,与陆北宁汇合。
一路上,战争呼啸而过的痕迹历历在目。丹夏国内大部分地区是草原,仅南部有部分适宜耕种的农地,这二十年战乱主战场虽然集于大魏,给大魏百姓带来深重的苦难,但丹夏为维持庞大的战争开销,年年征兵征粮,丹夏的人口也是锐减得很厉害。这一路上,从南到北,土地荒芜,人烟稀少,草场虽肥美,却少牛羊,偶尔见到的农民牧民也是面黄肌瘦,双目无光。
景云初心里堵得厉害,她跟着景家商队走南闯北,看到各国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而权贵之家钟鸣鼎食、豪奢淫逸、奴仆成群......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战争结束了,老百姓的日子是不是能过得好一点。
接下来,陆北宁取消了丹夏的国号,将丹夏西南部的农耕区和与大魏接壤的牧区划入了大魏领土,设州县管辖,大魏国土向西北延伸了四百里,以一天堑飞天关为界。然后兑现对各部落贵族的承诺。
丹夏开国一百多年来,最初的部落已消失了一部分,丹夏皇帝祁连家占地最广,其次为元家,丹夏灭国,元家灭族,祁连家和元家的土地都充了公。最后分封下来,各部落得到的土地远比以前的还要多,而大魏朝廷要求的岁贡也只有以往他们上交丹夏的三分之一。一时间,除了丹夏皇族,众人尽皆乐乐。
丹夏老皇帝在战场上受了刺激吐血昏迷,醒来就成了亡国之君,激愤不已,卧病不起,不到半个月,就殡天了。其余的皇族,包括丹夏太子,都要押送到大魏去。
丹夏太子精于机关,陆北宁进入丹夏皇宫和东宫之前,都派了大量机关术士勘验,宫里的每一寸地板、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柱子,都仔细搜查过了,将有机括暗器的地方全都排除掉,这才安心进宫。在交接丹夏玉玺的时候,却出了异变。
玉玺放在精美的盒子里,丹夏太子打开盒子,于璟接过来看后,没有异样,这才递给陆北宁,就在这时,站在陆北宁身后的景云初凭着直觉,本能地将陆北宁一扑,从玉玺的底部射出一道银光,没入景云初的胸前。
陆北宁魂魄都吓得飞到了九天云外,好在景云初不是正对着玉玺,银光错过了她的心脏,但银针上沾有剧毒,饶是景云初从小被训练喂食了各类毒物,身体有了很强的抗毒性,也没抗住这剧毒的侵蚀,虽然不致于立即致命,但几口黑血一喷,她还是昏迷了过去。
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二十天,期间找来的各式大夫,用尽了各种手段,也对此毒和体内的银针毫无办法,陆北宁早在景云初受伤后的第一时间,就八百里加急派人急催景言来此。幸亏有青泽国的近道,在景言骑马骑得大腿溃烂,颠得五迷三道,景云初伤情转急,撑不下去的时候,及时雨圣医景言景二公子终于赶到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圣手,景言没怎么费力就取出了景云初体内的那根银针,但解毒就有些麻烦了。丹夏太子以玉石俱焚之心,煞费苦心在玉玺上动手,就是为了对陆北宁一击而中,上面喂的毒药颇有几分象秦王四年前中的那种毒。
有经验好办事,景云初中毒时间尚短,祛毒过程不需要那么长,但遭受“噬心”的痛苦一分不减。
陆北宁守在景云初旁边,听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心如刀割,只恨自己不能以身代之。
两轮祛毒之后,景云初苏醒了过来。她睁开扑朔迷离的双眼,第一眼就看见了斜靠在床榻边打盹的陆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