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宁面容憔悴,双颊陷了下去,眼下一片青黑。他一直握着景云初的手指,景云初一醒,手指微动,他立即就睁开了眼睛,双眼笼罩着浓浓的血丝。
“云初,你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景云初呻吟一声,“好痛!”
陆北宁一听急了,“哪里痛?我去找景言。”
景云初说完痛以后愣了,她感觉了一下她的身体,除了浑身酸软疲倦之外,并没有什么伤口,连忙伸手拉着陆北宁,“现在没事了。”
陆北宁一脸怀疑地看着她,“真得没事?真得不痛?”
景云初点点头,迟疑地道:“可能是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受了伤。”
是了,她隐隐约约地忆起,她不停地做个同样的一个梦,梦见她好像还是小孩子,在一个幽深的山洞里,一个年轻妇人使劲地把她往洞壁上的一个小洞里塞,她不愿意,死死地搂住那年轻妇人的脖子,哭喊着:“阿娘,阿娘,初儿要抱抱。”
她管那女人叫“阿娘!”
景云初使劲地回忆梦中女子的容颜,面貌总是模糊不清,像是有一团白雾覆在那女子面上,窥不得究竟。
那女子刚把她塞进山洞,封好洞口,山洞外就闯进七个黑衣男子,他们把女子怀抱里的小男孩抛向洞壁,然后踩断了女子的手掌,掰断了女子的手脚,轮番污辱了她。然后他们把什么东西洒在了女子身上,那女子身上就开始冒烟,溃烂,最终化为一滩血水。
那女子凄厉地惨叫着,梦中的她在洞壁里也惨叫着,可是叫不出声,只觉得心口好痛,痛得死去活来,痛得撕心裂肺,痛得肝肠寸断。
景云初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胸口又开始闷痛了,搅动着,撕裂着、粉碎着,她闷哼一声,从嘴里溢出血来。
陆北宁魂飞魄散,一面扶着她,一面狂喊:“景言,景二公子!”
守在门外的于璟和绿水吓了一跳,绿水踹开门就冲了进来,“姑娘,你怎么了!”
陆北宁:“......”
云初的丫鬟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好在有靠谱的于璟,于璟听见陆北宁喊第一声“景言”的时候,就飞奔了出去,须臾就将正在补觉的景二公子给拎到了陆北宁面前。
景言气大发了,在秦王府里,除陆北安时不时给他个脸色、损两句外,哦,说错了,是他经常损陆北安两句,其余的侍卫仆从那个对他不是客客气气,礼貌有加的,尤其是忽必,简直要把他捧到天上去了,要月亮不敢给星星,要牡丹不会拿芍药。
到了陆北宁这里,不仅陆北宁对他大呼小叫,手下的侍卫居然还敢这样粗鲁地对待他。
“急什么急,天塌下来,也要等我睡够了再说。”景言转身欲走。
陆北宁那里容他离开,拎着他衣领到景云初床边,“景二公子,云初又吐血了。”
景言已经将银针拿到了手上,准备将陆北宁扎个半身不遂,一听这话,彻底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啥,云初又怎么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心疼到大的妹子,景言的坏脾气倏得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赶紧执起手景云初的手腕探脉。
一切之后,景言皱起了眉,陆北宁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景言,见景言严肃的神情,心一提,正欲开口询问。
景言似长了第三只眼,叱道:“闭嘴!”
陆北宁:“......”
好吧,我闭嘴,谁叫你是我未来大舅子呢。
半晌,景言收了手,道:“胸口被银针所伤的伤口无碍,毒素虽除了大半,奇怪的是,我先前已将毒素封于几处筋络,刚才切脉,却发现有余毒外泄的状况。”
绿水拉着景言的袖子,一迭声地问:“严不严重?二公子,您快动手治疗吧!”
景言对绿水到还客气,他仔细观察了景云初的脸色,问道:“余毒在体内流窜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心绪不稳,云初,你可是做噩梦了?”
景云初煞白着脸,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了?”
此梦事关她娘,她人生最初的记忆就是在一个山洞里的小洞里醒来,洞里还有一股血腥和腐败的气味。而她做的梦刚好接上她的这段记忆。她是很想说给景言听,但这究竟是她梦中杜撰的,还是真有其事。
景云初嗫嚅了两下,还是隐瞒了下来,“就是过去一些不好的事。”
景言想到景云初可怜的童年时光,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给你开几剂宁心的药剂,服下后就没事了。”
服了景言的药,景云初睡了两晚好觉,气色也红润了些许。景言探完脉后,道:“身体能抗得住了,今日可再祛一次毒。”
祛完毒后,景云初又做了一次那样的梦,梦里的情景比上几次的又增加了一些细节,她看到了一个黑衣人脸上戴着的金色面具,看到了金色面具人耳朵后的青色胎记。
她又是活活痛醒了过来,在梦中看到被她称为“阿娘”的女人被折磨、被污辱、被活活化成血水,她的心痛得快要窒息,心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她又吐血了。
景言无语,除了药剂外,又另给她施了针,因景云初情绪波动极大,心绪不宁,景言不敢冒险,下一次的祛毒安排到了七天之后。
再次使用完“噬心”吸毒后,当天,景云初又做噩梦了。
她在梦里痛彻心扉,嗓子却像哑掉了,怎么也哭不出声来,只能大张着嘴,眼泪滚滚而落,她使劲挠着自己的胸膛,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陆北宁不放心绿水守着,在景云初寝卧里放置了一张榻,半夜听到细微地抓扯声,立刻惊醒,见到景云初梦中如此痛楚的模样,他的心也痛得抽搐了起来。
他没敢贸然惊醒景云初,又把景言叫来了,景言一看,惊道:“云初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在梦中如此痛苦。”
在陆北宁的催促下,他取出银针,细细给景云初施了针,一柱香后,景云初安稳了下来,呼吸、心跳都正常了,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