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十九大队内部已经出现了分歧,而且是很严重的分歧。
不过,当小日本再次发起进攻时,十九大队官兵便立刻把分歧抛在脑后,转身投入到了惨烈的恶战之中。
伴随着两发照明弹的升空,饭野联队再次向高山尖阵地发起了进攻。
小日本在装备上占据优势,若不是十分必要,一般是不会在夜间发动攻势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小日本就不会打夜战了,一开始小日本或许还缺乏夜战经验,但在波田支队夜袭安庆得手之后,夜战能力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反观国军,夜战能力却在持续退步。
既便是独立十九大队,现在也是自成军以来战斗力最弱的时候,之前十九大队虽然多次被小日本打残,最惨的一次甚至只剩下廖廖几十个人,但冯圣法总是能够及时给十九大队补充足够的老兵,所以战斗力一直都很强。
但是这次,十九大队在牛屎墩被小日本打残之后,冯圣法却再没有多余的老兵补充十九大队了,就四百多号新兵也还是冯圣法从俞济时那里再三争取来的,但这四百多新兵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训练了一个多月也没见到明显的起色。
遗憾的是,小日本并不会因为你的训练不尽如人意就心慈手软。
饭野贤十这个老鬼子果然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别的方面先不说,至少总结经验教训的!本事绝对是一流,正面强攻、侧翼包抄以及暗渡陈仓等等几次尝试均告失败之后,饭野贤十再一次调整战术,竟集结六个中队的兵力向三个山头同时发起了进攻。
国军驻守的三个山头呈品字形分布,小日本无论进攻哪座山头,全都会遭到另外两座山头的侧射杀伤,可一旦日军同时向三座山头发起进攻,则每座山头上的国军就只能够忙于应付正面的日军,再无暇顾及另外两座山头上的日军了。
饭野贤十这一记重新直接打在了十九大队软肋上
十九大队的优势是地形有利,三座山头可以互相实施火力支援,劣势是兵力不足,临天黑前两次战斗,十九大队就已经减员一百多人,现在全大队加一块都只有三百多兵力,甚至不足对面小日本兵力的四分之一
而饭野贤十这一战术又最大限度地弱化了十九大队的地形优势,同时最大程度地放大了十九大队的兵力劣势,刚一开始,十九大队立刻就陷入了苦战当中,才半小时不到,作为屏障的两座无名山头便已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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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枪,机枪呢?”
牟恩光从战壕里翻身坐起,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砂便扭头怒吼起来。
刚刚牟恩光抱着挺捷克式轻机枪打得正凶,结果小日本一发榴弹打过来,直接落在了他身边不到十米处,爆炸产生的气浪一下就把他掀翻在地,脸也熏成了黑张飞,幸运的是竟然没有被破片杀伤,就是手中的机枪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
“连长在这,机枪在这。”一个新兵蛋子从砂土里刨出挺机枪,用双手托举着慌里慌张往牟恩光跑过来,结果才跑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战壕里,刚刚他没注意隐蔽,上半身都暴露在了战壕沿之上,结果很轻易就让小日本的机枪摁倒了。
牟恩光顾不上疼惜那入伍还不到两个月的新兵蛋子,两步上去抓起机枪,却发现枪管已经给炸成了麻花,就送回枪械所也修不好了,当下牟恩光骂了声“你姥姥”又把彻底报废的机枪扔在了地上。
失去了机枪火力的压制,小日本立刻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连长,小日本上来了”一个新兵蛋子一边扭头大吼,一边掏出颗手榴弹拉着导火索想往山下扔,结果往后扬的时候用力过度,竟然一下脱了手,手榴弹噗噗冒着青烟撞在战壕壁上又骨碌碌滚落在战壕内,那新兵却傻了。
旁边有个老兵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新兵推开,又从地上捡起手榴弹想往外扔,遗憾的是已经是迟了,老兵才刚把冒烟的手榴弹扬起,便轰的一声凌空炸了,巨大的冲击波一下把那老兵摁地上,整个身体都给炸得支离破碎了。
那新兵捡回一条命,傻在那半天回不过神来。
“蠢货,快拿起枪,打,给老子打”牟恩光冲过来照着新兵脸上就俩耳光,新兵蛋子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抄起步枪趴倒在战壕上,对着山腰下乒乒乓乓放起枪来,只不过枪法实在太差,五发子弹打完,连小日本毛都打着。
好在3连还剩下几十个老兵,这几十个老兵都是原348团的残兵,枪法不错,几排枪打过去,小日本便倒下了好几十人,小日本带队的军官一看伤亡有些大,便立刻命令火力支援组上到山腰,架起机枪、掷弹筒对国军实施火力压制。
交火不到十五分钟,牟恩光3连的弹药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手榴弹也扔完了。
听到山顶上的枪声变得稀落,趴倒在山腰上的日军再次站起身来,端着刺刀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上冲,一发照明弹带着刺耳的尖啸腾空而起,紧接着冉冉下降,将耀眼的强光洒落下来,把高山尖方圆一公里以内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照明弹的强光,山顶上的国军将士甚至已能够清楚地看到小日本的嘴脸。
牟恩光把3连最后剩下的二十多号残兵召集到身边,咬牙后牙槽说道:“弟兄们,今天这关口看来是过不去了,但咱们就是死,也得剥下小日本一层皮,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全体听我口令,上刺刀,杀”
伴随着牟恩光一声大吼,二十多残兵便纷纷端着刺刀冲出了战壕。
牟恩光端着刺刀冲在第一个,凭借过硬的刺杀技术连挑了六个日本兵,轮到第七个日本兵时终于体力不支,只听噗一声,日本兵的刺刀已经狠狠扎进牟恩光胸口,牟恩光顿时间无比凄厉地惨叫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变得扭曲。
那日本兵却没有马上就抽刀,甚至还在残忍地搅动着刺刀,听着利刃割裂肌肉还有腑器时发出的滋滋声响,那日本兵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快活的笑意,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永远凝固了,牟恩光临死反噬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牟恩光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弥留之际,他拼命睁大眼睛想把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整个世界都已经倒过来,他只看到一双双的脚在眼前晃来晃去,有穿布鞋的也有穿皮鞋的,隐隐约约间,牟恩光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听着好像是鲁建帮,牟恩光拼命想要转过头去,却怎么也无法如愿,一股寒意潮水般袭来,牟恩光没能抵抗住,终于坠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当鲁建帮带着l连官兵冲上山头时,3连官兵已全部阵亡,自连长牟恩光以下,全连一百三十人全部壮烈,竟无一生还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在自己面前,鲁建帮暴怒如狂,就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猪,一头冲撞进了小日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