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奶奶一回家,家里的来客就没断过。这家提篮小菜,那家拿几棵葱的,然后东家长,西家短的热闹。虽然家里一片百废待兴的样,但余大草也只需要拿着电热壶给隔壁几个年纪稍大点的亲戚邻居倒倒水,递递瓜果就行。方二凤领着俩弟媳儿媳的还没把厨房收拾出来呢,几个相熟的婶子就带着自己的儿媳或女儿的来帮忙,顺带的把李程荷,吴慧洪梅给赶了出来:“啊哟哟,娇滴滴的城里人呀,别弄了别弄了,我们来。一个个干净的漂亮人,别给收拾成土人了,哈哈哈,出去吧,我们来。”连推带搡的,毫不客气的占领了厨房。
“啊哟,小嫂子这会说话的嘴呀。怎么滴,合着就我俩是老太婆呗?!”方二凤乐的应景的起哄,一下子出去仨歇着的,她家就占了俩。陈好芝蹲在灶边摘着芹菜叶,撇嘴:一堆子假模假式的马屁精。李程荷一看人家这热情,也笑笑就出来,自己回家收拾去了。
胖胖的小媳妇是铜钱婶的儿媳,好不容易去年得了个儿子,一下把腰板挺的,跟村口的电线秆子差不多了。因着婆婆是村里干部,只把自己当干部家属要求,哪容易出风头就往哪冒。一看主人家高兴,也甜笑:“哪呢,伯娘看着比俺们还水灵呢,还是城里的风水养人。”
陈好芝继续腹诽:那黑心眼的皱皮老太婆水灵??!瞎了眼吧?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难怪结婚四五年了才生娃,看来是老天怕她遗传啊。这生就生了,还是个男娃,估计天上的神仙轮班让她给赶上了。
余胜拎着只大麻袋进来,往地上一扔,抓着茶壶就往嘴里灌:“奶奶,来了个什么董事长,余尚跟着去接待了,叫我把小丫和帅帅送过去。”
余大草纳闷:“这大人见面聊天的,叫俩孩子去干嘛?”想了想,又问,“就说带帅帅和小丫?我们小美要不要一起去啊?”
“小丫去是为了看着帅帅,小美去干吗?瞎凑热闹。”余胜白了自己姐姐一眼。
余萌看了眼装老成的余帅:“大哥叫我去当保姆?有没有搞错啊?哇,让大哥给我算钱,就算是当小时工了。喔哈哈哈。”
余恋薇拿着三国,头也没抬,抖了抖耳朵,继续看自己的书;余恋恋拽着余恋琴直拄余萌这边推;余果只是缠着余胜问那边有什么好吃的,一听估计只是喝茶聊天,也没啥兴趣了。
“去什么去!你哥叫你干吗就干吗,哪来那么多废话。薇啊,家里有带新衣服回来吧,给你妹换件去。”余爷爷踹了余胜一脚,下令。听说是这个族亲是国外回来的,一家子移民到了那什么加减大的,为了老人的心愿才回来寻根。虽然不知道是第几代几房的,不过给人留个好印象总是没错的。大孙子看着是顺风顺水的,可县城这巴掌大的地方,早晚坐吃山空的,还是得找找贵人才行。
余恋薇点点头:“爷爷,客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青的?咱们这省的还是外省来的啊?”
余爷爷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那四五秒钟的印象:“四十来岁了,外边来的,反正你就照着怎么洋气怎么来就行。头发也梳一下,脸也洗干净点,指甲缝也修修。”说着就指了余大草,“把帅帅也收拾一下,别给你大哥丢人。”
看热闹的乡亲听着这大阵仗的,也忙回避,省的碍事。
余恋薇拉着余萌的手回家,感叹:“经济地位决定社会地位啊。”
余萌凑热闹的显摆:“嗯,是的,物质条件决定精神建设。”余恋薇一头黑线:熊孩子能不能好好听课啊!要不是你呆会就去见客人,非叫老妈揍一顿不可,这课上的。
等余萌一身红色暗纹绣花的中式连衣裙,俩马尾过来的时候,余帅已经一身正式的三件套灰色小西装,黑皮鞋的等着了。余萌看着快到自己肩膀的余帅,黑线:弄啥呀!我滴个天,要见美国总统吗?
余胜可没有读心术,也懒的看俩小的反应,车门一开:“快点上车,别磨叽。快了说我呱噪,慢了么又说乌龟,真是做啥错啥。”
李程荷还是余恋薇给余萌打扮才知道闺女要见客去,这会儿正紧张的吩咐呢,一听余胜催,忙说:“出去了别贪吃,多看你哥。别人都停了就不要动筷,吃饭别吧叽嘴。少说话,多动脑子。大人说话不要胡乱插嘴,问你什么就回什么,别乱七八糟的说一堆没用的......”
余萌坐进车,先给余帅系安全带,跟余胜笑:“我妈看着很好说话吧?!哈,整个一更年期妇女。”
余胜一转身,顺手给了她一爆粟。正好听到李程荷和余奶奶说:“小丫吧,别的都放心,就这嘴巴,不是吃就是在乱说。”赶紧踩油门:这娘俩!
镇上的图书馆是从前一私塾改造而来的,虽然历史比较久远了,但木制的屋宇,精致雕画的回廊栏杆,古色古香。宽大的红木书桌上叠着一摞的书籍,余振国此时正俯身查看着泛黄的族谱。村长和村支书几个或坐或站的陪在身边,也翻看寻找着。
余尚和余应官在天井处安排桌椅,准备一会儿的午宴。
“找到了,这里。”村长小心的指着一处,“余连洪,清,嘉庆n年进士。啊哟,进士老爷呀。”
余应官看了看那边的热闹:进士就高兴成这样了?我们这房的太太太公还当过巡抚呢。
余振国也很高兴,拿着照相机小心的调焦:“是了,从小就听老人说起,真正是与有荣光,与有荣光。”进士是几品的?总不会就一镇长级别吧?!
“来来,先吃饭,填饱了肚子再叙旧。我记得小时候听太公说进士有进士府的,既然找到族谱记录,那一会儿再去古宅看看,给老人家拍几张照带回去,让老人也高兴高兴。”余尚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指针,笑。
正说着话呢,余萌和余帅进来了。
“啊哟哟,这俩小的怎么摸到这边来了?你们是闻着饭味过来的吧,小东西。”村支书是被余家阵压了20年之久的隔房子孙,好不容易等余爷爷领着小崽子们出村了才当选上。人得意了,总容易忘形的。
要说演戏,余萌真有点无师自通。自打余小哥把俩小的往门口一扔就溜的情况来看,余萌就知道要随机应变了:“咦,大哥,你真在这里啊?哟,你们还要聚餐!”老娘这辈子没长别的了,心眼倒是补上来一些。
余尚一看俩小的打扮,有点想抓毛:“你俩这是要干什么去?”哪个猪打扮的,这不是让人一眼就知道是精心准备的吗?!老资这小心翼翼的瞄到的秘密啊,你们这正大光明的弄啥呢。
余萌大摇大摆的跨过门槛:“依依过生日,舅妈喊我们去吃饭呢。我一看路边那车,就知道你在附近所以进来瞅瞅呀。”啥董事长总经理的,我大哥还是余村首富呢,喔哈哈哈。
余振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一看这边,是余尚的弟弟妹妹,笑了笑,过来应景:“余尚,这是你妹妹啊?”
余尚点点头,拎过正准备跳门槛的儿子,笑:“嗯,我小叔家的女儿,都快上高中了,还小孩一样的。这是我儿子。来,小丫,给客人打个招呼,喊爷爷。帅帅,喊太公。”
余萌听话的弯弯腰打招呼,乐:我说爷爷这臭显摆怎么不过来呢?!敢情是自卑啊。也是,同样被喊爷爷,这还有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兄弟呢。
“来,都是乖孩子,一人一个。好好学习,学业有成哈。”余振国从文件包里拿出俩红包,一人一个。
“谢谢爷爷(太公)。”余萌和余帅都朝余尚看了看,见自家老哥(爹)只是笑没反对,便乐呵呵的接过,动作整齐的往口袋一塞,继续乐。
因着孩子一来,话题便从严肃的寻古转到了孩子教育,见闻这边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正谈论着呢,隔壁的镇环卫所的二楼窗户里探出个胖脑袋来吼到:“吵什么吵,再吵吵就把你们这些人抓到菜市场上去扫地。刚才就吵嚷的不像话,正忍着呢,还吵。”俩单位隔着一墙壁,还是薄薄的木制的,估计村里人一进去,那边就知道了。
村支书正气闷被余尚抢了风头,又眼红那俩红包,想着我身边好歹还是外国侨胞呢,也吼回去:“要扫自己扫去,我们是余村过来的,有正经事的,镇文化办给开的证明。”
“屁个正经事,你们再吵,信不信老子去举报啊?!”
“你个龟儿子生的,我干什么了,你去举报?!”村支书火了,俩手叉腰的:环卫所怎么来了这么个蠢蛋?所长去干什么了,一群扫大街的家伙。
“我告你个扰乱会场秩序,没看到我们在开会吗?!”大胖子横着一脸的肥肉,肥粗的手指指着下面的人,“扰乱会场秩序什么罪知道不?你们这群土人。”
余尚也气乐了:“我们在图书馆找资料,扰的哪门子的会场秩序?”哪来的临时工,训练都不作就上岗的,看来真是山中无老虎,小猫当大王。
没等余尚把优势占牢,脑缺的村支书跳脚了:“什么罪?你说什么罪。”
“我跟你说,整个镇的环境卫生要举办评比大赛,你现在来扰乱会场,指不定要枪毙的。”大胖子话音未落,脑袋被后面重重一拍,差点拆了扶着的窗框。也没见着后面来了什么人,居然力气大到把大胖子连头带脖子的拎进去了,俩窗框也慢悠悠的关上,好像刚才只是一阵风吹过一样。
余村的众人你瞅我,我看你的无语。只余萌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打余帅的小腿;余帅低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颤的厉害。
余尚一看俩小的,忙说:“小丫,带帅帅去玩吧,别叫你舅妈等着,一会儿吃完饭叫小哥来接。”
余振国环绕了一下四周,拍了拍余尚的肩膀:“看来是我们打扰了安静的地方,走走,到外面吃去。”俩人肩并肩的一起出了门。自打余萌和余帅一出场,余尚就自动的把自己第五六位的排次上升到第二位,无他,话题聊进去了。
余萌拉着余帅闪到一边的角落,打开红包,一张大大的‘1000’花纸币。哇。余萌激动了:果然是董事长啊,这懂事的,也忒大方了吧。
“那,给你。”余帅也看了一眼,把红包往余萌手上一塞。
“真,真的?为,为什么呀?”余萌瞬间冻住了:这孩子没长眼吗?
“假的。”余帅很帅气的背着手往小卖部走去。
余萌愣了愣:哪,哪看出来是假的。
“100的我见过,一刀100的我都见过,哄小孩玩呢。”余帅认真的拔着电话号码,“一看就是游戏用的。”
余萌小心的把钱放一起,塞进口袋,拍拍裙口:“那不许反悔,你要反悔了叫余果揍你。”
余帅和余胜通完电话,白了余萌一眼:“傻成这样,真替你操心啊。”
余萌一头黑线:熊孩子,到底哪个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