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这个地方,每天都是日光和煦,从不会大雨滂沱,谢凝云从石屋中走出,行走第一重山中,惬意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前身后,那份天地冲和之气。
站在不远处的几名清微弟子,望见她这幅模样,微笑点头致意后,就没再过来打扰。
清净之地,正儿八经的洞天福地。
谢凝云忽然又睁开眼,扭身对着乌月说道:“我听说南瞻部洲清微道门鼎盛之时,那清微玄都,方圆八百里地界,遍地都是修行者,想来必定山根水脉灵气充沛的缘故。刚才李道长告诉我,他们的宗门经历变故之后,山水灵气遭受污秽侵染,陆续凋零,使得南瞻部洲丢失了最宝贵的洞天福地,也得亏长戚大人移山到这里,造就了三十三重天,而且这里本就属于咱们西洲贺州万寿山,那里山明水秀,也是不错的修行道场。乌月,要不要在这块风水宝地,多呆几天?”
乌月瞧了眼身旁的吞糖真人张仁,一双明亮大眼睛眨了眨,“我……还得回芹宫呀。”
谢凝云哂笑道:“我可以先回去,去趟芹宫,帮你请个假,怎样,姐姐厚道不?”
乌月明显有些怯意,不知担心什么,嘴上支支吾吾道:“我……我都没什么根基,学咒术,勾连不上灵气,学道术,上回差点跟断了绳的风筝似的飞走。”
张仁果断插嘴,“我可以拽着你。”
谢凝云微微歪着脑袋,“没根基怎么了,在这里修行,说不定明天就能勾连灵气,后天就能御气腾空。”
乌月左右张望了一阵,快步走到谢凝云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凝云也顺势左右打量一番,笑了笑,这云雾缥缈的天庭地界,所有清微弟子都是男子,乌月一个小姑娘,落单在这里,怕了。
于是谢凝云压低声音,询问张仁道:“这里,有没有清净的地方,那种没人会来打扰的地方。乌月她脸皮薄,生怕练剑的时候,举手投足姿态不够优美,再被人看了去,她会分心。”
张仁点点头,表示理解,“三十三重天,有三十三座大山,除了我的师兄们,山中原本的草木精怪,每日修行,也几乎都小有所成,挺多的,到处都有,另外还有山中本土的西洲人氏,跟往日一样过日子,种个豆子,采个菊花精什么的,淡泊名利,乐以忘忧,十分逍遥,也是偶尔到处溜达。若说没什么人打扰的地方,我倒是知道……”
谢凝云嗯哼一声。
张仁不敢卖关子,说道:“最上头!第三十三重山,那里,一开始就是万寿山顶峰,因为终年积雪,树木少,草木精怪也少,更是人迹罕至。我和师兄们,平日里绝少到最上头游玩,因为太浪费时间,御剑一去一回,半日功夫就没了。”
谢凝云很认真的点点头,“好呀,好去处,乌月,你觉得怎么样?”
乌月说道:“啊,我么,都行。”
谢凝云白眼道:“咋个还没主见了。”
不过瞧得出,乌月心里头激动的很,也很开心能在这里兜兜转转盘桓几日,谢凝云就帮她下了决心,找到李良笈,说明了乌月会在天庭小住几日,若是她打算练剑,还请不吝指点一二。
张仁在一旁感慨道:“好哇,练剑好哇,我可算不是山中垫底了。”
乌月尴尬的咧嘴一笑,笑的挺难看。
随即张仁朝师兄李良笈比了一个手势。
稳了。
谢凝云又满脸笑容对张仁说道:“那么,你带她过去?三十三重山。”
张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哟,那里太偏,还没搭建房子呢,也缺个住的地方。看来,又得我出马了!”
谢凝云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李良笈便讲了这天庭大部分屋舍殿宇,都是吞糖真人亲自带头筑造的,这小子没别的本事,却是个天赋异禀的泥瓦匠,谢凝云心领神会,爽朗一笑,稍作犹豫,就表示下面西洲地界,那帮风咒咒师还在等着自己,于是告辞回到南天门,最后在乌月三人的视线中,化作一股灰色风影,融入云气荡荡的天穹。
谢凝云一走,李良笈忽的松了口气。
这一幕落在张仁眼里,吞糖真人纳闷道:“师兄,你怎么了,怕她?”
李良笈尴尬的瞧了眼乌月,“怕……怕什么啊,哪跟哪啊。”
“那你吁什么气?”
李良笈缓缓道:“有么?”
张仁拽了拽乌月袖子,“有吧?”
乌月洒然一笑,“我没瞧见。”
这下李良笈又松了口气,几乎是眼巴巴盼着张仁赶紧带乌月上去,于是催促道:“走么?”
一柄长剑忽的自石屋中出没,嗖一声闪到张仁膝盖窝附近,张仁不情愿的踩了上去,因平日习惯性踩在长剑中间,这会儿又朝前皴巡两步,给乌月留出位置。
少女就眼巴巴瞧着,瞧懂了他的动作。
少女也稳稳踩住剑身。
两人挤在一柄剑上。
张仁将小脸一昂,长剑迅速跃起。
一道虹光。
乌月只觉得脚底下,有股巨力向上撑起,穿过云霭,划破长风,吓得少女一只手先摸摸背上少颜剑,确认没有被甩飞后,另一只手才试探性抓住了张仁的后领子。
长剑御风而行。
在师兄的催促下,张仁带着乌月,从第一重山赶赴第二重山。
与此同时,张仁嘴里灌满了风,叽里咕噜说道:“你能换个地方揪不?别拽我衣领子。”
乌月说了句“对不起”,小拳头朝下一挪,又顶住了张仁腰眼。
张仁在前头龇牙咧嘴,“算了,随你吧,那个……咱们是直接上去最高处,还是每个地方都逛逛?我告诉你, 这里有一处凌霄殿,可气派了,你既然来了,务必去瞧一瞧,那也算是天庭这边最别致的景观了。另外呢,还有瑶池,也很赞的,那是我们水瑶真人的道场,保准你不虚此行。另外……”
乌月说道:“我觉得你在风中大声吆喝的模样,像个卖货的小货郎。你说的这些地方,逛下来得多久?”
张仁眨眨眼,“啊,七,八,九,十三,二十二……想玩的尽兴,估摸着要两天吧。”
乌月摇头道:“那还是别了,我想先抓紧修行,因为芹宫那边,还有不少课业,我若在这里呆久了,那边要一直被小狼妖压我一头了。”
张仁呵呵笑道:“哟,习惯就好,我被压了上百头了,不过你放心,我一个摆烂的清微弟子,如今都修成剑师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乌月灿烂的笑了笑,其实自己就是一个西牛贺洲山野长大的小丫头,天庭三十三重山脉峰峦,处处是家乡风物,却处处透着一股别样灵秀,能这么走马观花瞧上好一阵,也挺美妙。
既然乌月不打算闲逛,张仁也就并未御剑接近第二重山,而是缓缓掉了个头,沿着一条凌空小道, 再次向上方飞去。
乌月凝望山色,仿佛一副水墨画卷,不知不觉间,肩头衣裳有了湿哒哒的迹象。
一问之下,张仁才介绍说,这条凌空小道直接通往第九重山根处,由于那座大山上有临崖的湖水飞流,作瀑布落于九天的玄妙景色,瀑布水珠坠在底下,在第五重山西侧,凝结成一大团缥缈云气,所以虽然没觉察到滴水,入云深处,衣服也会湿掉。
乌月可没带换洗的衣裳,有些措手不及就叹了口气,嘴上却坚持夸赞道:“好极了。”
“确实好极了。”
当下张仁兴冲冲讲述着,这些水雾中自然也灵气盎然,用西牛贺洲的话来说,就是不计其数的水灵真意,浇花养鱼都极为合适,煮饭烧菜更是一绝,不过就咱们目前这逆流而上的状况,张着嘴呼吸就得了,这些灵气能自然流入脏腑,自行与血脉调和得当,十分有助于恢复气力,反正我没回走这条路,都心满意足。
不过最后张仁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不过以往都是一个时辰御剑就冲出水雾,带着你,有点影响我发挥。”
乌月玩笑道:“什么影响你发挥,影响你挥发吧。”
※
南瞻部洲中部,言浮城辖境。
几只西洲妖兽抡起臂膀,拖拽着地上仍有一口气的天风伤兵,将他们拉到石峁城下的一处围栏中。
这些人是杀是剐,决定权交给了言浮城岳牧范希文。
经过一夜大战,范希文显得十分疲惫,下令将俘虏送到西北一处叫盘山镇的地方暂时关押。
统领赫默部三千虎豹骑的,是一名三等武官,名字叫阿台勒思,这位武官是个素来沉默寡言的脾气,本就话不多,面对南瞻人族,更是将黝黑脸庞转向别处,当起甩手掌柜。
这会儿石峁城内的鱼人奴兵早已退去,城中守备将军邓怀义和仅存的三百余言浮战士,从一处地窖里面色沉重走了出来,当他们见到属于西牛贺洲禁制地界的妖族出现了石峁城下,顿时就产生一种错觉,就像是记忆中父辈们常念叨的话突然响在耳畔,将那些惯坏的孩子,不听话的娃娃,都送到西边妖怪嘴里!而此刻的邓怀义及一众石峁将士,恍如就成了儿时记忆里那些个闹腾孩子。
直到范希文向三等武官阿台勒思抱拳行礼,邓怀义这帮人才意识到,这些浑身黑甲的西洲妖怪,并非不速之客,当得知妖族击溃天风大军,那一张张原本算不得俊美的妖兽面孔,细细看来,倒也端正的仿佛清微圣祠里的泥胎真君。
东部丘陵顶端,两队言浮骑兵赶了过去,插下旗帜。
再往东远眺,天风大军撤得连个影子也没了。
言浮城原本丢失的三十余座大小城镇,紧邻石峁城的几座,也都被天风军主动丢弃,大战过后的言浮东部地界,充满荒凉气息。
接下来的两天,婉扬部一万妖族大军陆续抵达了石峁城和石家河镇。
言浮城已然空虚的东部防线,顿时又固若金汤,且言浮东线的军事部署,大部分由妖族接管。
北部山脉的言浮守军听见消息,甚至开启了城关,朝言浮北境,也就是天风西境,派出了大量的游骑兵和斥候,探查天风军的东向。
范希文派邓怀义去了石家河镇,寻找部下张刚玉下落,随后就叫住了那位虎豹骑领袖阿台勒思,询问言浮东部的后续作战,最高统帅是不是阁下。
阿台勒思默然摇头,指了指人族面孔的女武官婉扬,说道:“你得去找那一位。”
范希文轻嘶一声,“莫非你们西牛贺洲,皆是女子当家?”
婉扬原本也不愿跟南瞻老头子打交道,竖耳朵听见这句,不情愿走过来,对阿台勒思说道:“后续负责东线指挥的,我还不清楚,不过要么是赫默将军,要么,是吞骸。”
这会儿西岭大妖吞骸早就求得了戚灵同意,在得知赫默率军前往斩鲸关后,就第一时间率五千虎豹骑星夜追了上来。
等于此刻在言浮地界,有赫默一万虎豹骑,吞骸五千,婉扬与黎青鸾各自领一万妖兵。
由固山十卫和东丘妖盟联合组建的妖庭,派来了五万大军,半数负责运送粮草补给,另外两万妖军由百里亥将军统领。
听说即将抵达南瞻的妖族有如此之众,范希文顿时默不作声,言浮城与西洲妖族还谈不上知根知底,人家都把家底全亮了出来,也足见其诚意,这会儿再不回言浮城去,找那位妖庭女主见面谈一谈,也实在说不过去。
不曾想,石峁城门碉楼之上,忽而走下一名身穿异洲服饰的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一名婴童,小心翼翼走下台阶,直到见到几名石峁城守军才被叫住。
正同范希文唠叨的婉扬突然抬起头,轻轻说道:“我的妖庭女主,长戚大人来了。”
戚灵不知是何时落地,在石峁城废墟中寻觅出了个无人照顾的婴童,就抱在怀中轻轻搂住,当戚灵低头俯视婴童时,青丝发垂在婴童脸上,戚灵便伸手将发梢捋到耳后,也在这时候,范希文和一众石峁守将才看清了这位妖庭女主的面庞。
一位秀美的南瞻部洲人族少女。
此刻一袭淡鹅黄身影,屹立于石峁城门下,临崖小路顶端,怀抱婴孩,如同一尊神只。
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范希文,也顿感这天下事真匪夷所思,大概是因受到“女子难以证道”的清微道统说辞浸染,言浮城岳牧也难以摒除固有想法,妖族踏足南瞻是稀奇事,妖庭女主是位南瞻女子,也当真稀奇!
不过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对戚灵有一丝一毫小觑。
戚灵看了会儿怀中酣睡的婴儿,重新抬头,将婴儿托付给身旁的石峁城战士。
随后飘然落在石峁城崖底,婉扬和范希文身旁。
“天人也!”
范希文惊呼一声,摘下头盔,躬身放到脚边,旋即朝戚灵深施一礼。
戚灵身穿的荻花藕丝袍,是格虎城的古老款式,因为算是品级不俗的兵甲宝器,折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同样也散发质朴荒凉的气息,不过最令范希文感到这一刻威严庄重的,是戚灵那双清澈如明镜的眼神,一道目光,仿佛从几千乃至上万年前看了过来,直抵人心。
戚灵微微欠身还礼,声音澹然,仿佛从胸中自然流出,说道:“见过言浮岳牧,范先生。”
范希文连连拱手,“敢问尊驾,尊姓大名?”
戚灵很认真的回答:“我叫戚灵,来自玉堂城。”
范希文明显一愣,有话想问,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道:“我言浮与玉堂唇亡齿寒,此番仰赖长戚大人,保我言浮渡过险境!想必玉堂也安然了。我谨替半个南瞻部洲的人族父老,谢过长戚大人!”
戚灵微笑着摇头,“我可不敢贪功。一切,还靠言浮将士浴血,妖族将士用命。玉堂城,我实在也没帮上什么。”
关于玉堂的消息,依旧停留在前些日子,派过去的风盟卫尚未传回情报,不过戚灵也很担心绯红女使,无法凭一己之力稳固玉堂地界,万一张乘崖那伙人卷土重来,或是无妄酒肆里的那位楚江王插手,那么玉堂城的变数着实不小。
戚灵开门见山说道:“范先生,我打算派一支队伍,取道言浮南境,直奔玉堂。”
范希文点头,“言浮南边局势,着实也有些混乱,楚江北边,有不少流民暴徒,南岸的情况就不清楚了。可惜我言浮家底,实在是自保有余,不能远征。若能有大军安抚言浮南境,实在是大善之举。”
戚灵点头道:“安抚百姓,那是自然义不容辞。实则,我无心求善,妖族也无心求恶,一切是为了平息业海,业海波澜,不分善恶。”
范希文凝惑不解道:“不分善恶?莫不是那海上浮萍,无根无由,才没有善恶之别?”
戚灵摇头道:“范先生有所不知,我所说的业海,并非俚语机锋,也不是某种隐喻,是一片虚幻迷离,看不见,仿佛东胜神洲汪洋的所在,就在这广袤的南瞻部洲,乃至四大部洲土地上,勾连着一切生灵的念想思绪。业海看不见,摸不着,不像针灸能刺探到人身经脉,也不像清微真气能化为实质光影,可偏偏就如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拢了进去,身处其中,不论好的念头,还是坏的念头,都仿佛入网之鱼扑腾挣扎,越挣扎,在业海中也就沦陷越深。”
范希文喃喃道:“心念之网?早年范某读古书,也见识过只字片语。清微真人教诲世人,要行无为之道,据说西牛贺洲有瑜伽士,自创止观法门,讲究个不起念头,这无为,与止观,莫非都是在提防业海?”
听到范希文这番见识,尤其是“心念之网”一词,戚灵显然有些惊讶。
也没想到这位言浮岳牧,能立即领会到业海根底。
以往世人常说,南瞻三城岳牧的性子,玉堂奸猾,天风冷厉,言浮机敏。
这个机敏,看来并非指才思敏捷,更多的是博览群书通晓机要,论心性,也足够的敏锐。
能与言浮岳牧坦然聊起业海,戚灵自然很高兴,也省却许多麻烦,二人在石峁城外原野上,边走边聊,范希文也很快明白,妖族大军之所以来到这片土地,目的简单而纯粹,就是为了业海,为了西牛贺洲生灵的子孙后代不为业海束缚,不被支离破碎的血脉禁制波及,造成身躯混乱怪异,心性狂悖愚钝。
这份苦难,实则也潜藏在南瞻部洲人族中,范希文追忆往昔,说道:“以历代清微真人的本事,肯定知道业海,也知道其原因。为何就……”
说到这里,范希文有些哑然,“为何就不能设法阻止,到头来,反而整个圣教都倾覆掉呢。”
戚灵回答道:“这个问题,也是我此行要探求的目的之一。清微的存与亡,自立教初始,到如今,应该都有特定的因果,恕我斗胆猜测,清微亡于天下人心,当初立教之时,也必稳固了天下人心。清微传承数千年,业海波涛起伏了数千年,也就在这千年光阴中,众生,道心崩碎了。”
范希文安安静静驻足听着,“范某听说,玄都遭受西牛贺洲巫师袭击,才导致人间世大道崩坏。长戚大人却能从这光阴长河中,看出众生道心崩碎这条脉络线,的确是鞭辟入里,若非在南瞻部洲久居尘世,不能有此真知灼见。”
戚灵略略摇头,笑了笑。
这位岳牧老大人不愧是一方主宰,言辞委婉,却寥寥几句,问出心中想获得的答案,西牛贺洲巫师背负了摧毁清微道山的骂名,那么今日妖族大军呢,又与那帮巫师有没有关系呢?而且这位范先生一直想了解,我戚灵在南瞻部洲的生活岁月,也迫切想弄明白,区区一名玉堂少女,如何成为妖庭至尊。
于是戚灵顺着范希文的话说道:“我在南瞻玉堂时,见到不论清微还是红月教,那些信众都是无比狂热,信奉圣教时是那样,信奉红月教时更甚,可这份狂热,来的急,去的也快,仿佛玉山崩塌只在一瞬。我不过早早看透这个状况而已。”
范希文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继续在说:“范某虽然身居高位,知道的事情不少,可许多事,要么只看见了因,看不见果,要么只看见果,瞧不见因。哎,乱的很。”
戚灵想了想,问道:“范先生信奉清微吗?”
范希文听后立即一愣,“这……实话说,谈不上吧。”
戚灵微微一笑,“我信。所以我知道,清微真人们,都求一个不落因果,也就没那么多疑惑。”
范希文哈哈一笑,“不落因果,结果连徒子徒孙的基业都撒手不管了?”
戚灵也一时无语,这不是说白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