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秦芽斜倚在窗前的的靠椅上,小妹秦蓉急急地跑进来,“姐姐,有人找你。”
秦蓉拉起人就向外走,她来不及急问是谁找自己,就被自己调皮的妹妹拉了出来。
芽儿看到来人愣住了,竟然是几年不见的柳康!
过去了这么几年,他气质更显得冷静出尘,沉静稳重,脱去了几年前的稚嫩。
总之让芽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在此刻见到柳康让秦芽很开心,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突然出现,又是讶然又是欢喜。
柳康看到她被妹妹扯出来的那一瞬,眼睛始终未离开她。自己心里不由感叹,几年不见,她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已然成了一个清秀、白净、娇俏的姑娘。
柳康几次张嘴想说出话,嗓子却好像被人卡着发不出声。
他们这样彼此看着对方。
最终柳康打破了沉默,“秦姑娘,一切可安好!”
芽儿这时才反应过来,柳康真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了,真的回来了。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也许他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帮助自己的过客,一个在自家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的人罢了。
有时芽儿也会想,有机会自己能帮助他就好了,总想为他做些什么。
柳康与人打交道一直沉静少语,虽然气质温和,但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别人也难以接近。
不过以前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总有话题可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都觉得很轻松。
芽儿眼睛不眨地看着柳康,听到声音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打招呼,她急忙上前行了礼,“柳公子,来的是贵客,请进屋休息下。”
柳康略作犹豫回了礼,一个衣着葛布的中年人,从马车上正往下搬东西,妹妹秦蓉把空间留给二人,有眼色地离开去沏茶了。
柳康进屋在茶桌一边坐定后,芽儿递上妹妹沏好的茶,放在他的旁边。
自己则坐在了茶桌的另一边,等着他说话。
他静静地望着她,好半天才开口道:“本地的地瓜粉是你家做的?”
芽儿笑道:“是我家的,没有大量的,只是自家家里人做,拿出去卖,够家里的生计。”
芽儿想着他来了,提到了地瓜粉,几年没见面,肯定打听清楚了是自家的营生。
他沉吟了下,“这几年没有来,家族出了变故,我家也受到了牵连,以前的商铺全部抄家充了公,全家所有人都流放到了边境。我今年能回来,全靠了舅舅这几年的运作,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全家族的人还在边境苦寒地劳作受苦,朝不保夕。既然你有这个法子,本地地瓜又多,可以盖个作坊,把产量做起来了,销往全国各地,干的粉条储存运输都很方便,不愁没有销路。”
芽儿没有做大的原因一是资金不足,在外面要有人脉支撑;二是有这门手艺也可保全家生活稳定,小富即安,有节余就行了,也就是小地主婆的思想。
如果按照柳康的想法,做大做强她想想就激动。
既然柳康一回来就找上她,那就是他看到了这是门长远的生计。听起来他现在很困难,遇到了难处。
她也没有等妹妹秦蓉去找爷爷过来商量:“好,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但是资金方面我提供不了多大的支持。”
柳康听到这句话,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一撮生根的草,心里总算有了着落。
他听了这句保证,内心的激动按捺不住。
柳康从边境回来之后,舅舅给了五千两银子,作为本金,他本来没打算要的。
但现在他身无分文,跟舅舅客套这些显得自己太虚了,只有拿着这些做本钱,东山再起,才能更好地报答舅舅。
启动资金是要的,柳康只有厚着脸皮收下,现在说感谢的话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秦老爷子来的时候,柳康和秦芽都默默地坐着。
柳康看到秦老爷子来了,连忙起身作揖道:“秦爷爷,你老人家身体安好。”
秦老爷子一把扶住柳康行礼的手,连忙让他坐下。
众人坐下后,柳康并没有多作寒暄,简要的说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秦老爷子听了他的话感叹不已:“你能回来,已是万幸,不要辜负了你舅舅的期望,目前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再计划以后的事。”
芽儿的心里已是百转千回,他在这几年里该是遭了多大难,才有现在冷静自持,荣辱不惊呐。
柳康对秦老爷子道:“舅舅给了我一些本金,我想在这里建个作坊,生产地瓜粉。”
“作坊建成后,用工请村里人,地瓜也先从村里人手中收。”
秦老爷子毕竟是里正,听柳康说要建作坊,而且请村里人做工,固定收村里人的地瓜,多少全包,不住地点头,很是赞同。
他觉得村里人有收入,是件好事,满口答应了。
正好秦家隔着不远的地方有块空地,平常只是放些杂物。正好可以用来建作坊,不过地基还是要花时间整出来。
这几年来,秦家建房来回拖运的物件多,一条道路早就压成了平实的宽路,是前往镇上最方便的一条大路,所以选在旁边建作坊也是最有利的。
建作坊,柳康已拿定了主意,打算直接买下秦家这块空地,作坊旁边建个房子自己住。
自己只身一人,又曾落难,早已回不去原来那个家了,无所谓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一间瓦房也足够了。
秦老爷子当即带着秦康看了那块地,秦康点了点头,觉得这块地符合自己目前的需求。
第二天一早秦老爷子就带着柳康去了衙门,办了买地手续,柳康的作坊和住房都有了着落。
柳康到秦家湾的时候,他只带了一个人。离开边境见到舅舅后,舅舅给了他安排一个赶马车的随从,就是那个中年人。
中年大叔照顾柳康的起居,大叔以前是舅舅身边贴身侍候的人,舅舅家的人都叫他赵叔。
秦老爷子道:“只有你们两个人,房子也没有盖起来,不如你们暂时住在我家里,吃住也方便些,只是条件简陋,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柳康哪有不同意的,在这里正好也方便自己安排作坊的事情,解决一些杂事。秦老爷子坦诚相待,为自己考量,柳康心里又感激又惆怅。
自从家族出事后,除了舅舅家几年的运作,每年的关怀,第一次有其他家的人向他伸出援手,带给他的温暖。再没有其他人这样愿意帮助他了。
柳康和赵叔当天就住进了秦家。
秦家晚上吃完饭后,秦老爷子说:大家先不要休息,有件事想让大家伙一起商量商量。
芽儿聚精会神,想知道家人对柳公子的安排是什么看法,众人都安静等待老爷子继续说话。
秦老爷子又说:“柳公子要在村里建作坊和住房,需要村里人一起去建;另外作坊建成后要请村里人在作坊里做地瓜粉。”
大伯秦砚说:“爹,那些是好事呀,村里人多了一个进项,有些人就不用去外地做工了,在家里既能赚钱也能省些花销。”
村里人肯定高兴,有事做,有银子赚。
柳康询问秦理,“本地可收到多少地瓜?如果有个数目,就能知道要请多少人来作坊。”
芽儿看向柳康,“没有确切的数,不过这几年本地除了口粮外,基本都种地瓜,产量高,所以家家户户有很多。我们能收尽量收,村里劳力多,这个是体力活,做的多我们就往远的地方销。”
大伯秦砚有建房经验,柳康的作坊和房子就当仁不让地交给了他。
柳康当场拿了二百两银票放在了桌子上。对着大伯秦砚说:“这是建作坊和住房的资金,有劳伯父了。”
柳康拿出这么多银子,应该是刚好够的。
作坊和住房全部建起来估计得个一百两左右。
现在他没有多的钱,每个银子都要花在刀刃上,虽然再急切地需要银钱,但有的地方该要花的还是要花,不能节省的。
他迫切地想赚更多的钱,走些门道,改善家人在边境的待遇,需要更多的钱去打点管流放犯人的官吏。
现在一时也急不来,秦康心里懂得这点,办起事来就更沉稳些。
柳康和秦家人把事情的细节都落实了,就要去休息了。
秦老爷子把靠近自己东边的,原先是男孙们住的两间屋子,安排给了柳康和赵叔两个人暂住,宽敞安静。
房子格局都跟前面建的两进的房子形式是一样的,不过老屋地基更宽些,占地面积更大些。
后面推倒老房子重建时,秦家几房也没有离得很远,不过除了秦老爷子两老的主屋外,三房都建起了独门独院。
秦家在外看来还是一个整体的,关起门来就是自己的一院,院子内都是通的。
毕竟男孙都住在新建的新房,老屋虽然建了新房,男丁还是没有搬过来跟自家的父母住在一起。这样也就不存在婆媳矛盾,家庭关系氛围好,不常在一起,矛盾自然就少。
众人商量完事情后,各自散了,白天秦老爷子就已交待了柳康的随从赵叔,清理好了马车带下来的行李,晚上直接进去住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大伯秦砚去镇上找那个宋师傅定工期,事情按着计划来。
早上,芽儿问柳康:“日常用的还有需要的吗?柳公子可以先借着堂哥们的用,晚些到镇上再置办些生活品”。
柳康起身掏出袖中的地契,递给她,“这个放在你那儿,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放的。”
他又把身上的银票递到她手上,“这也交给你保管,伯父需要开支从你手上支出,另外这五十两作为我和赵叔两个日常费用。”
芽儿知道他现在很困难,每个钱都要精打细算。
她推了那五十两没有接:“在村里也不讲究个吃食,只是能吃饱,哪里用得了这些银两,何况住在这里,你们也是要做事情的。”
秦芽虽然说着,自己内心也一片酸涩,柳康原来是不看重银钱的人,现在每个银钱都要精打细算,这种落差怕是不小,何况柳康还必须得赚很多钱去打点,让家人们好过着,他要走的这条路何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