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王室的大臣们吃惊也是有原因的。
秦人不是很能打仗吗?
怎么会混到如此地步,犬丘到了灭亡的境地,实在是太意外了。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有人坐不住了。
“年初,老夫曾亲帅大军北击戎狄,将所有的戎狄都扫到了陇山以北,怎么会在短短的半年时间犬丘秦人竟然到了要灭亡的境地?”只见天子身边,一个瘦高、威严,六十多岁的人厉声说道。
不知其人,但听其声,嬴开就知道此人应该是王室重臣尹吉甫。
凡能够厉声说话都是有原因的。要么被人戳到了痛处,要么让人踏住了尾巴。
很显然,短短半年多时间,秦人竟然走到了灭亡的边缘,这话戳到了尹吉甫的痛处。
你不是已经带兵横扫了陇山西北的所有戎狄吗?
怎么才多半年的时间戎狄又卷土重来呢?
莫不是你尹吉甫的横扫不彻底,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横扫西北,带兵去陇山上做了做样子就回来了?
这话真不敢深究,若再追问下去,事情就更复杂了。
周天子听完尹吉甫的话,对他道:“太师所言极是。”
随后转向对赵周道:“年初予一人就已经派太师亲自带兵,扫清了北方的戎狄,怎会在突然之间冒出来如此多的戎狄呢?”
西周时期,天子有天子的自称,叫做“予一人”;诸侯有诸侯的自称,叫做“寡人”;一切都是规定好的,乱用不得。
而且官职也是固定下来的,在夏商的基础上,周王朝的官制基本上形成了三公六卿制度。
三公分别是太师、太傅、太保。
三公之下设有六卿、五官。
六卿分别是太宰、太宗、太史、太祝、太士、太卜。
五官分别是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
此时尹吉甫乃是周王室的“太师”,足见其权势之大,地位之尊,实力之强。
秦人的无心之言竟然撞倒了尹吉甫的权威,怀疑到了尹吉甫的功业。
这可咋整呢?
还是赵周见过世面,听完天子这话,立即说道:“王上有所不知,太师发兵横扫陇山上的戎狄之后,这大半年的时间,西北确实很少有戎狄出现,秦人生活的也很太平。可是临近冬季,北地寒冷,戎狄又纷纷发兵南下,夺取陇山周边的牧场,为他们过冬做各种准备。由于秦人所处的犬丘远在关中以外,陇山以西,自然是深受其害。为了保护百姓和马匹不被戎狄所侵害,西垂大夫带领我等与丰戎进行了多次大战,最后不幸身亡。”说罢,赵周露出悲伤的神情。
赵周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不是太师他老人家不努力,只是敌人太狡猾。
既然已经挨了打就应该乖乖的待在陇山以北,谁让你们出来惹事呢?
听到赵周的话,周天子和尹吉甫以及诸位大臣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点好颜色。
哦--,原来太师他老人家也尽力了。
“哇哇哇---”
“哇哇哇---”
就在周天子正为尹吉甫挽回名誉的时候,大殿里突然传来哇哇的大哭声,伤心至极,痛苦至极,悲哀之极。
谁啊!
哭啥呢?
周天子一看,原来是嬴其和他的孩子哇哇大哭了。
哎--,说来也可怜啊!
人家秦仲一家三代原本在犬丘这么一个穷地方生活的好好的,放放马,聊聊天,喝喝酒,吹吹牛,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那样惬意。这戎狄突然一闹事把人家的父亲给杀了,放着是谁都会伤心的。
在嬴其父子的痛哭声中,周王室的大臣们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伤感。
戎狄竟如此不讲人性,连王室的西垂大夫都血战而亡,这不是明摆着打王室的脸吗?
“想不到短短的半年时间,陇西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诸位爱卿都说说,王室该如何处理犬丘事务?”周天子听罢不由得说道。
“王上,臣以为我们应当再次发兵陇山,扫清北方的戎狄部落,北方不稳进而会影响到关中的稳定,对王室也不利。”王室的大臣虢公第一个出列对天子姬静说道。
再次出兵?
虢公的话立即引起了嬴开等人的注意,这也正是秦人前来关中的目的。
“不可。”虢公话音刚落,申伯出列道。
“为何?”虢公不满的望着申伯。
“此时已经是冬季,陇山之上早就是冰雪覆盖,我关中大军要想扫清犬丘的戎狄,肯定要进入陇山之中,行军异常艰难。反观戎狄短刀快马行动迅速,我们的大军很难追击。更何况此时的戎狄已经是举国南迁,兵马正盛,我们应当避其锋芒。等到明年开春,我们在发兵进攻不迟。”申伯说道。
这倒也是,毕竟此时的戎狄各部都已经是举国南迁,也都做好了一旦王室发兵就殊死一战的准备;不管是兵力还是人力等各个方面都处在上升的情况下。
还是避其锋芒的好。
道理都是人讲的,一般情况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还得看决策者的意志。
周天子听罢,微微的点点头,随后望着身边的尹吉甫,等待他的回答。毕竟其他人也就是说说罢了,关键时候,发兵进攻戎狄,还需要尹吉甫出面。
虽然知道天子在征询自己的意见,但是尹吉甫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看见,始终没有说话。毕竟自己刚刚扫清陇山上的戎狄,这还没等半年,敌人又出现在陇山之上;不但如此,而且还杀了周王室的犬丘大夫。这事情放着是谁都会觉着脸上无光啊!
尹吉甫故作不知,周天子也很无奈,事情就僵持在那了。
“王上,诸位大人,犬丘命悬一线,秦人命悬一线,若王室再不出兵援助,秦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父秦仲忠心报国,身死沙场,死不瞑目啊!现在嬴其求求诸位大臣,快快发兵救救秦人吧!呜呜呜---”秦人长公子嬴其见尹吉甫迟迟不肯表态,立即扑倒在地,大声哭喊道。
“呜呜呜---”嬴开见状也跟着大哭起来。
“这个?”嬴其这么一哭,弄的周天子当下就有些为难了。毕竟犬丘秦人可是先祖接纳的附庸,也是对周王室起到拱卫作用的部族,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人在自己的手中被灭。
但此时已经是冬天了,陇山之上寒风凛冽,积雪又深又厚,行军十分不便。
形势很紧迫,环境很艰苦。
不救秦人肯定会被灭,若救周王室的大军也肯定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