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册封如妃,入宫第一天,便被安排在后宫的临华殿中。
左丘黎乘着轿辇正好经过临华殿,何寿小心问:“如妃娘娘已经住临华殿了,陛下是否要进去看看?”
左丘黎犹豫一瞬,目光似乎是往荣华宫的方向望了望,收回目光后缓缓点了下头。
轿辇落下,何寿跟着左丘黎走进临华殿中。
夏思卉见到左丘黎进来,脸上似乎只有惊、没有喜,慌忙就跪下问安。
“见过陛下。”
夏思卉声音紧张地带了颤音,诚惶诚恐的模样似乎生怕自己做错了一点。
左丘黎见她紧张不安的模样,便又突然觉得她和贺兰兰不像了。
贺兰兰曾是大魏国最体面的宁国公主,哪怕后来穿着宫女的衣裳,她身上也始终有那种无畏无惧、坦然坚韧的气质。
面对他的时候,贺兰兰有过愤怒、有过妥协、有过假意,但就是从来没有过如此诚惶诚恐,紧张到声音颤抖。
左丘黎随意叫这位如妃起来,在临华殿中转了一圈,如妃便紧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模样。
左丘黎看了看殿中的陈设装饰后便觉得无趣,回身又看到低着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的如妃,眉头皱起来,声音冷冷地对她道:“抬起头来。”
夏思卉是小门户出身,初入皇宫本就惶恐不安,如今不知左丘黎的心思,抬起头依旧微垂着眼眸不敢和他对视,但眼中还是有明显的紧张心虚和慌乱无措。
不同的神态和眼神,原本殿选那日看着的六七分的相似这下看起来似乎也只剩下三四分。
左丘黎看着这位如妃,脑中浮现出贺兰兰喜笑嗔怒的模样,原来没有人能和另一个人真的相似。
左丘黎转回身,一言未发,继续绕着临华殿转圈,转到门口时直接提步迈了出去。
夏思卉被左丘黎的这一举动吓到,不知道是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惹得皇帝不开心,赶紧在左丘黎身后扑通一声跪下。
她娘家不过是个地方知县,没有背景可依,独自一人来到京城进了皇宫,莫名其妙成为殿选中唯一入选的秀女,却在入宫第一日就不知为何惹得皇帝不快,在她宫里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夏思卉只觉得近二十年来心中从未如此担惊受怕,更没有如此忐忑不安过。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思深沉莫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在宫里得不得宠都不要紧,但不能因为她的行差踏错再害了宫外的家人受牵连。
这样想着,夏思卉跪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一动不敢动。
何寿刚要跟着左丘黎一起走,眼角余光看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如妃娘娘,心中无声叹息,掉回头来对她低声道:“皇上还有公务要忙,娘娘莫多心,早些休息吧。”
见何寿语中有些善意,夏思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问:“何公公,我初入宫许多地方还不懂规矩,今日可是有哪里做错,惹恼了皇上?”
何寿张了张嘴,却又一时该如何解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思虑之间,何寿又看了眼左丘黎已经走出一段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快速对如妃道:“娘娘若有时间,可去荣华宫中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在宫中的时间久,懂得皇上心思,贵妃会教给娘娘的。”
如妃赶紧点头,何寿则忙跑出去跟上左丘黎。
何寿也明白左丘黎的心思,比起贵妃永远的从容淡雅的气质做派,这位如妃娘娘在这一点上的确是不“如”。
毕竟一位是曾经身披一国荣耀的宁国公主,一位只是县令家的小女,这里的差别,不是一时半日就能弥补的。
等到皇上一行人完全离开临华殿,夏思卉看了眼尚早的天色,决定听何寿的话,在她入宫第一日去拜见贵妃娘娘。
夏思卉看了看她身边这个宫里刚派来的贴身大宫女息兰,语气亲切中又略带了些讨好。
“息兰姑娘,我想去拜见贵妃娘娘,请姑娘为我带路陪我同去可好。”
息兰心中知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面上依旧笑着点头,扶上这位如妃娘娘的手。
到了荣华宫门前,夏思卉才发现荣华宫竟是这样的富丽堂皇,她本来觉得自己住的临华殿已经够有皇宫的气派了,但是和这里一比,显得简直有些寒酸。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终于看到内室中出来的宫人,对她客气道:“如妃娘娘,贵妃娘娘有请。”
夏思卉对传话的宫人微微点头,“多谢。”
宫人一路领着她进到寝殿,夏思卉一进屋,便觉得满屋淡香,如同进了春日的花园一般。
贵妃斜倚在床榻上,床边站着一位贴身的大宫女。
夏思卉没敢多看,径直到床前行礼问安。
“起来吧。”
声音清冽好听,如同春日潺潺的溪水流过。
夏思卉起身时抬头望向床上的贵妃娘娘,看清面容的一刻,她几乎没忍住想要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