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一刻,夏思卉瞬间就明白了为何一场选秀下来那么多人,独独只有她被选中了。
还有为何,刚才皇上身边的何寿会提醒她先来拜见贵妃。
和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只因为她这张和眼前贵妃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
一瞬间,夏思卉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无比灰暗,她被迫和早已青梅竹马两心相许的表哥分开,只身一人来到这皇宫里,竟然只是为了做他人替身。
贺兰兰也看着眼前这位新封的如妃,眉眼五官,的确和她有五六分相似。
这就是左丘黎大费周折,用了两个月选秀选出来的万里挑一新妃?
贺兰兰看着眼前紧张甚至有几分畏缩的如妃,不明白左丘黎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欢萍轻咳一声,夏思卉回过神,但也忘了自己一开始来是准备干嘛的,只能勉强挤出得体的微笑。
“我初来乍到,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想着先来拜访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能指点一二。”
贺兰兰不知为何觉得面对这位如妃时心情有些复杂,既有点可怜她,也有点排斥。
但毕竟看她的样子不像从前的荣氏那般是个惹事的主,贺兰兰耐着性子,和她讲了几句。
夏思卉自从看到贺兰兰的一瞬,便已经心如死灰,明白了自己以后在宫里不论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皇帝只把她当做贵妃的替身。
民间都传闻贵妃小产之后不能再生育,因此皇帝才开始选秀。
再结合她和皇帝两次见面对方的态度看来,唯一入选的她,大概不过是要顶着这张和贵妃相似的脸,替皇帝和贵妃完成一个生儿育女的任务罢了。
看出如妃脸色情绪不对,贺兰兰对欢萍使了个眼神。
欢萍立刻道:“贵妃娘娘该喝药了。”
夏思卉也懂得弦外之音,立刻起身告辞。
看着夏思卉离开的背影,欢萍忍不住感叹一句,“她和公主长得还真像。”
贺兰兰有些默然地回过头,淡淡道:“我们不像。”
她永远不会像如妃这样面对别人紧张的手足无措,也不会如她这样小心翼翼中带着畏惧。
可左丘黎为何偏偏选中了这样一个女子,还给了“如妃”的封号。
是在提醒她,提醒她贺兰兰并不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还是别的什么?
欢萍见贺兰兰又闷闷不乐的样子,故意欢快道:“胡御医说公主如今小月子坐完了,最好出去多走一走,才有助于身子恢复,今日外面阳光正好,不如欢萍陪公主出去走走?”
贺兰兰瞅着欢萍的鬼脸模样,不忍心拒绝,犹疑一瞬后点头同意。
自从小产之后,她也的确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出过荣华宫了。
见公主点头答应,欢萍简直喜出望外,立刻张罗起来,要刘忠儿带上人,找来厚实的披风和外袍要给贺兰兰穿上。
贺兰兰一下子哭笑不得,“咱们只去荣华宫后面的花园里转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欢萍嘿嘿一笑,暗中给刘忠儿打眼神和手势。
自从小产之后,虽然贺兰兰嘴上不说,但欢萍和刘忠儿都能看出她是一直在伤心的,每日闷闷不乐的待在屋子里,人一直显得没什么精神。
今日贺兰兰头回答应和欢萍一起出去走走,欢萍和刘忠儿都显得格外激动。
上次出门时还是初春,柳树刚抽出黄嫩嫩的小芽,如今再出门来,春意已深了,满园芬芳。
欢萍一路故意叽叽喳喳说话、折花,逗着贺兰兰开心。
刘忠儿也在一旁插科打诨,几人尽力地逗着贺兰兰开心。
见贺兰兰脸上终于露出一个久违的浅笑,欢萍和刘忠儿彼此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成功的笑容。
呼吸着满面的新鲜空气,贺兰兰也觉得心扉渐开,前阵子为孩子和左丘黎纠结的阴郁感也逐渐消散。
突然看到前方两个人影,贺兰兰远远停下来,见才从她宫里离开的如妃站在一方宫墙下,仰头望着墙外的天空。
欢萍偷偷看向贺兰兰的表情,只见她颇为认真地看着如妃的背影,似乎是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如妃和身边宫女的谈话声不远不近地飘过来,传进几个人的耳朵里。
“娘娘是想家了吗?”
“想,怎么能不想呢,一入宫门深似海,若不是怕连累家人,定要想个法子逃出去,去外面的自由天地才好。”
“这种话娘娘还是莫要再说了,宫里不比外面,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难免不会惹来麻烦。”
“……知道了。”
贺兰兰听完这几句话,恍若醍醐灌顶,如同喝醉的人突然找到了清醒。
这些日子她沉溺在失去孩子的悲伤和身体的消极中,因为左丘黎不明晰的态度忧思苦恼,可是却忘了她一开始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留在宫里,更是不是想要这样待在左丘黎身边,做什么所谓的贵妃。
如今阿盟已经离宫,在永州扎下根来,她也就没有其他的牵挂和顾忌了,这不正是她再度谋划逃离的好时机吗!
贺兰兰突然觉得心跳的很快,心中澎湃汹涌,有无数个念头如光电般闪过。
欢萍疑惑地看着贺兰兰一言不发但表情丰富的模样,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如妃,心中不理解为何公主会突然如此激动。
贺兰兰抬眸,看到依旧立在宫墙之下的如妃。
她和她不像,也根本不一样,如妃不能走,只能做宫墙内豢养的鸟雀,但她贺兰兰能走,还能去外面没有左丘黎的地方!
贺兰兰突然转身,“回宫。”
她要振作起来,要重新想一个法子,一个万全的法子,能让她顺利逃出去,还要让左丘黎永远不会再来找她,也永远抓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