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所想一致。”
阅读了一下午的兵书,圣贤潜移默化的教诲,再加之苏暮槿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有所预料,现在的她,对楚国向坚国开战一事波澜不惊。
阅读书信,康瑞的字迹非常工整,除了一些必要的寒暄外,全篇都在说有关苏暮槿离开后,西国北境发生的种种状况。起初苏暮槿以为只是一封快报,但上头内容详实,她不得不坐到位置上,认真地阅读。
在睡梦中被叫醒的笪千潭倚靠在苏暮槿房间的空座椅上,懒散地看着她,眼帘不时垂落。
我看看……
同样因为看了一下午的书籍,纵使康瑞的字迹再工整,笔锋再悠扬,苏暮槿还是读不大进。她从右到左地通读了一边,对于之后发生的大概,她勉强清楚了。
在她离开后的第三天,楚军便开始东移,因长城无人看守,他们很顺利便找到了这个落脚点,并那儿待上了一日一夜,从长城出发的时候,被西国斥候发现,但其实在被发现的前一天,楚国便派遣使者去了汾州,并提出友善共存的长期盟约,正当汾州百官正为此纠缠不清之时,楚军便已开始行动。
楚国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不远的东方,那个大漠中的富饶国家——坚国。他们横穿汾州,没有给西国居民带来任何困扰。随后发生的事情就非常简单,楚国兵临城下后,直接宣布与坚国开展,并接连攻下了五个城池——这是康瑞寄信前的战果,现在究竟如何……
北方的地图在苏暮槿脑中展现,五座城……再向东就快到河套了。坚国地域也有几分辽阔,但更北方的土地几乎无法使用,只能供一些游牧民族生活,而西国从大尚分离,大多居民都是汉民,因此北方一向被忽视。
现在楚军一鼓作气攻下了五座城,甚至更多——已经可以直言:坚国失去了大半土地。
笪千潭见苏暮槿把手中的信轻放在桌上,便问道:“看完了?”
“嗯。”
怪哉。苏暮槿心想,不是说坚国有一位涣目公主,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天降神子吗?有这样的人在,坚国怎么会在短短不到四天就失去了如此多的城池?她忽然有了兴趣,而且是极大的兴趣。
之前众说纷纭的涣目公主怎么在关键时刻却没有出面。苏暮槿百思不得其解。
“你听说过‘涣目公主’吗?”
“‘涣目公主’?没——”笪千潭摇头。
“让黄粱跟你说吧。”苏暮槿懒得解释,反正大家都对这位神秘兮兮的涣目公主不了解,谁和笪千潭说明都一样。
黄粱得令,就向笪千潭传话去了。
苏暮槿很想再去汾州,去战场附近了解情况。
在第一次听说涣目公主乃神子,又在老住持那听了一番“宿敌论”,苏暮槿时常会幻想这位隐秘的公主,她并不认为涣目公主是自己的宿敌,而是另一种情感。
同病相怜的知音。
她觉得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哦——啊,我知道了。”笪千潭听完黄粱的解释,连连点头道,“这不就说明了一件事,坚国的涣目公主不过是大街小巷的谣传,真到比拼之时,一点声都没有。”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另有隐情。”苏暮槿指着桌上的信封道,“在这信里,平天卿只字未提让我前去汾州,你觉得他究竟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
“想当然是想,”笪千潭毫不犹豫地说道,“虽然楚军现在只是在攻打坚国,但路途漫长、补给困难,说不定他们‘突发奇想’,顺便就把西国的土地也一同吞并。他们坐镇汾州,可每天都是提心吊胆。而且即便我们是悄悄离开汾州的,汾州百姓——且不说官员——许久未见你的一头赤发,他们会做何感想?若是你离开汾州的消息传到外头,”笪千潭想了想道,“这是迟早的事——那楚军说不定就起歪念头了。”
一脸倦意,说起话来倒还头头是道。苏暮槿抿着笑意道:“说的是,我自己也想去汾州,打听打听涣目公主的消息。”
笪千潭没想到苏暮槿怎么快就做好了决定。
“那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就走。”苏暮槿说。
“好。”
笪千潭说罢便离去回房,并带上了木门。
苏暮槿坐在烛灯下,看着康瑞的书信。
这一出山,就没个消停了。
她没有抱怨,而是带着些笑意和趣味,期待未来的旅程。
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苏暮槿翻墙岛柜的找到了塞在书堆里的大尚疆域图,虽然大尚已是分裂,不过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甚至人都还是那些人。
对于那亡国帝王大欢历帝尚功而言,这一切是不是南柯一梦呢?
起初听说尚亡,苏暮槿不太意外,但大欢历帝还是尚国的王,这让苏暮槿瞠目结舌:一个帝王,在亡国之后竟然就地成了新国家的王,纵观历史哪有这要的怪事。苏暮槿以往对大欢历帝没有任何兴趣,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大欢历帝是昏庸无能的暴君,是注定亡国的终帝。
当然,时间和檄文都证明这些是真的。
可他为什么还能当王?
也正是抱着这样的疑惑,有一段时间,苏暮槿非常痴迷地在三从方的藏书中阅读了许多有关大欢历帝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在世帝王,因而有关他的记载实际少之又少,再加上毫不顾忌地美化,苏暮槿完全不清楚,一个从小聪明伶俐,被前任宰相称为“命世之才”的尚功,为何在登基后却成了这般模样。
困惑还在继续。
苏暮槿摊开大尚疆域图,无垠的国域展现在眼前,她眯起眼睛,同时用手一点点在厚实的牛皮纸上一点点移动。这是一张很有价值的地图,由雷浆庄的匠人亲手打造,在鹰雀谷一战后赠送给苏暮槿的礼物。
这抚摸起来真让人上瘾。
她不厌其烦地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牛皮地图的后面。
苏暮槿自己都没想到,她原来拥有如此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