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潮湿阴暗的暗庄住了一晚上,终于走了出来,觉得外头的空气格外清新。
黄粱应当就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等我出来。
苏暮槿用心意感受四周,确定了黄粱的位置。
昨天晚上,黄粱独自横穿了绢岭,偷听了一些楚军的谈话,今天一早便来到暗庄的出口等自己的主人出来。柔顺的白毛有些发躁,它正悠然地躺在前不远的树上。
身后的大门重重关上,仿佛昨晚经过的一切都只是虚妄的梦境。
任蔚回头看向合上的大门,它已经完全和周遭的黄绿融为一体,若不是有心寻找,根本没法发现这儿会有通道。
“希望他能平安回去。”任蔚有些恍惚,似乎记不起车夫的模样了。忽然想起,她和苏暮槿应该还不知道车夫的名字。
苏暮槿寻着任蔚的声音,也回头看去。
“走吧。”她说着,便迈开了脚步,“若是不舒服了就跟我说,我能马上治好的。”
“嗯!”任蔚束紧自己的鞋带,跟了上去。
四面是不太茂盛的森林,有很多被秃露的树桩,看年轮,应当有十余年的树龄。
楚军已来此洗劫了一番,随处可见马和车轱辘的痕迹。
苏暮槿蹲下身子,手指挑起地上的泥土,凑到鼻边闻了闻,随后说道:“已经离开很久了。”
任蔚用佩服的目光看向苏暮槿。
“黄粱,”苏暮槿呼唤自己的守护兽,“绢岭上头的情况怎么样?”
黄粱从前头跑来。
任蔚已经知道神兽的事情了。
黄粱回答道:“上面的楚军并不多,估计只有一万左右,都坚守在关卡口。”
“今天好像就是西国发动进攻的时候?”苏暮槿问任蔚。
“嗯,差不多,或许会晚一天。”任蔚不太清楚。
“按这种情况,很快重新夺回这片地区了,”苏暮槿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若他们攻打过来,楚军肯定会对南面严加设防,到时候想潜入军中找到烈成炬就更难了。”
任蔚点头。
越往前走,楚军留下的痕迹就越发新鲜,再到前面,好像都能听到活人的声音了。
“前面……好像有人。”任蔚拉住苏暮槿,指着前头说道。
“那个旗帜——是楚军!”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
也没什么奇怪的,这片区域的毕竟早就被楚军占领了。
“等等。”苏暮槿抬手让跟在后头的认为停下。
好在四周的树木还算茂盛,而苏暮槿个子还没长开,她让任蔚躲在大树后头,自己则蹑手蹑脚,贴地前进。因是盛夏,地上没什么残叶,踩在有些湿漉的土壤上,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苏暮槿把已经缠好的头发拉得更紧凑,免得被别人发现。
眼前有大概二十个士兵,他们大都赤裸着上身,躲在大树底下乘凉。
“树上还有两个。”一旁的黄粱见苏暮槿没有抬头,连忙提醒。
“哦!”
看到了。
不远是方圆几里内唯一的大树,粗壮的树干上有几道划痕。楚军之前可能想把它砍倒,但多次尝试未果,就留了下来。大树底下插着楚国的紫色旗帜,好像被太阳晒蔫了。
这些人在说什么?
苏暮槿屏住呼吸,更近一步,能清楚听见他们谈论事情了。
“——已经不见快十四天了,前线还吃了败仗,人心惶惶。”
“我听别人说,将军是叛逃了。”
“我也知道,”第三个人说道,“不过这都是副将军的一面之词——而且他现在成了东征将军,指不定就是那家伙把烈将军给——”
那人忽然停了下来。
“谁在那里?!”又一个新的声音厉声问道。
苏暮槿僵直地站在原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有人吗?”最先说话的那个人问道,“你听错了吧?”
“不对,我感觉的到,肯定有人,”新声音斩钉截铁道,“所有人拿好武器,你,去传信,是敌袭——”
“组长,你听到的是那个声音吧。”
“什么?”
“你看,那有只猫,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在场人一时无言。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组长率先放下了手中的长剑,随手扔到一旁的草地上:“虚惊一场,都坐下吧。”他招了招手,抚摸着胡渣子。
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他有些怀疑,很像亲自去那边看看,可万一真的是自己多疑,岂不是给人落得笑话?他又偷偷观察了片刻,刚才有动静的那边没有任何新的情况,悬而未决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心中咒骂着:该死的猫!
苏暮槿半天不敢吭一声,膝盖都绷直成棍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慢慢探出脑袋,那些士兵已经恢复之前悠然自得的神态,继续无所事事地闲聊打闹来打发时间。
苏暮槿叹息一声,扭过脑袋看向同样紧张的任蔚,向她打了个没事了的手势。任蔚也松了口气。
她慢慢向后退,回到了任蔚身边。
“怎么办?”任蔚问苏暮槿。
“前头被他们挡住了,又要绕路了。”苏暮槿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正好让黄粱到前头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走的地方。我们先离这里远点。”
任蔚刚点头转身,表情凝固了。
“暮槿!后背……”
苏暮槿转身看了过去,不知何时,被众人称呼为组长的男人已手提大剑,向苏暮槿慢慢走来。
组长挠了挠脑袋,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说听到有动静,不曾想是两只野生的兔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前来看戏的士兵,见是孤零零的女人,两眼都放了光彩。
他邋遢猥琐地走了过来,右手抬起,横刀架在苏暮槿的脖子上。
“说吧,小野猫们是从哪来的?要去哪里?”
苏暮槿瞥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刀,盘算如果此人不会内功,是不可能伤及自己分毫的。
“你们是楚军吗?”苏暮槿反问道。
“哦?”后头的人有些惊讶,唏嘘几声。
组长听女子话语中底气十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心知肚明,楚军管辖的这些地方应当不会再有孩童,更别说是两个无人陪伴的女子。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逞能来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