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言不发,剑锋未收便拧腰转胯,骨骼错位的脆响混在雨声中。
对方靴跟犁地后退三寸竟然硬生生扭转了先前的攻势,青石板被掀起的碎块如箭矢般射向两侧墙壁。
墨色剑气呈半月形扫过,元语身体本能反应屈膝后仰。
后颈的小束发终究是没跟上速度被剑气削断纷飞,而元语的后脑几乎贴地,剑风削断他额前一缕散发。
断发尚未落地便自燃成灰,在身后石墙上劈出丈许长的沟壑中,隐约可见白骨堆砌的墙基。
仿佛这片区域都是以白骨铸造而成一般。
可究竟是谁人的骨头呢又为何要如此做。
元语不知,也没有心思去想了。
因为此刻的情景完全不会给他空闲的思考时间。
要不是身体锻炼的好,估计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就挂了。
巷尾最后一粒水珠沿着青藤坠落时,好不容易和对方拉开了距离的元语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对方那柄铭流动着文字的墨色长剑正吞吐着什么,剑脊上文字竟似活物般游动,凸起的笔画刺破剑身表皮,渗出腐臭的黑血。
字迹从剑身游荡而出,漂浮在空中
忽然某个字突然爆开,溅射在墙壁上,可直到墨水褪去却留下来一幅画。
那是一个笑脸画,一个十分渗人的笑脸,一个仿佛用粉笔和血一起画出来的笑脸。
元语不明所以,可身体依旧是率先行动了,目前元语完全无法跟对方的意识站在同一种水平上。
因为自己的思维太慢了,因为记忆宫殿也在被侵袭,导致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慢,仿佛下一刻就要双眼一黑大脑空白。
外有黑衣人持剑杀来,内有诡异的记忆之书企图植入未知的记忆。
元语还是第一次同时遭受到两种致命的打击。
唯一能依靠的竟然只有自己的身体本能。
如果只是其中一种元语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
";呲——";
剑锋擦过亢龙锏的龙鳞纹时,青铜表面被刮出金色髓线。
迸溅的星火竟在雨幕中凝成墨色的符文,悬浮的咒文将雨滴定格成水晶珠帘。
元语再次抵住了对方的一击此刻只觉虎口发麻,裂开的虎口渗出的血珠被器身吸收,亢龙锏突然震颤着发出龙吟。
向右卸力,器身与砖墙剐蹭出刺耳鸣响,墙皮剥落后露出的骨殖表面,赫然浮现与对方剑身相同的文字。
显然这里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场地范围,自己已成困兽。
元语忽然注意到积水里的倒影。
黑衣人脚下的涟漪正逆着重力向上攀爬,在青砖表面被对方剑气砍出的那一道道裂痕中
每个裂痕中都伸出苍白的手指,抓握着元语破碎的倒影。
似乎要把他从现实中拉人倒影。
可元语又怎会让对方如愿真准备后撤
后背的墙缝滋生的苔藓突然疯长,缠住他的脚踝往地底拖拽。
元语旋身踏碎水洼,迸射的银珠在半空中凝成。
无数银珠悬浮半空,每颗水珠都映出千百个扭曲的持剑黑影。
猛的对方再次出手。
文字之剑劈开雨帘的瞬间,剑锋上某个字突然膨胀爆裂。
元语忽然松手弃锏,双指如钳夹住剑身
指尖与剑刃接触处爆开青烟,碳化的皮肉下露出被金色血液染成金色的指骨。
是的元语甚至动用了自己真正的血来强化自身以此抵挡对方的攻击。
用神明之血强化骨骼只为抵挡住对方的这一击。
【你.......害怕死亡吗?】
黑衣人首次发出声音,喉间挤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铁链拖曳的回响。
只见对方是剑柄处突然裂开七窍,喷涌出粘稠的黑雾,雾中浮现出元语幼年时被旧神钉在墙上的景象。
元语仿佛在这一刻嗅到铁锈混着腐肉的气息,原本被压制的法则之力瞬间恢复但转瞬间又被压制,皮肤表面浮现金色裂纹又迅速被黑雾填补。
可下一刻终究是元语的法则之力占据了上风轰然将对方震开了几步。
但也仅仅是几步却耗费了元语不少了力气。
趁着这个机会元语没有后退再次进攻对方也同样如此。
两人再次向前交锋
锏剑相击的声浪震碎三丈内所有水珠,悬浮的雨滴突然定格,映出两人错身而过的残影。
某个雨滴中映出的黑衣人没有面孔,另一个雨滴里的元语眼眶中爬出青藤。
黑衣人剑身上的文字疯狂游窜,其中的某个字突然跳出剑脊,化作铁笼罩住元语左臂。
巷口白光骤然暴涨,映出雨幕中无数细若发丝的金线——那些被剑气斩断的青藤,不知何时已编织成覆盖整个巷道的天罗地网。
每根金线都串着铜钱大小的水珠,可却在这时。
起风了,无端之风刮起。
";该我了。";
元语深呼一口气,吸入的雨雾在肺叶仿佛凝成冰针。
元语的双眼金光大盛,他并指抹过亢龙锏,黑色的外壳层层脱落,露出的黄金色光晕在雨中折射出七彩虹霓。
某块外壳落入积水,竟将水洼蒸成沸腾的池水。
可面对这般黑衣人依旧是那般重复着上一句话。
【你.....害怕死亡吗?】
黑衣人的声音这次带着三重回声,巷道两侧砖墙突然睁开的无数血瞳同时淌下泪形血珠。
那些先前被斩落的青藤在积水里扭曲成锁链,缠住元语脚踝。
黑衣人剑尖不知何时已点在他喉结,剑身上游动的文字正顺着皮肤钻入经脉,在血管中游成";殁";字形状。
元语瞳孔骤缩,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舌尖好似被无形的咒文钉住。
无力反抗,甚至无法抵挡。
这是元语此刻的唯一感觉。
可对方却完全不给元语一丝机会哪怕是走马灯花的机会都不给。
噗呲
剑锋刺入脖颈,血液四溅
而元语自己的身躯也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意识残留间元语看见黑衣人掀起兜帽。那是个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少年,只是眼神空洞洞的仿佛早已死去了多年又仿佛沉淀着千年古井的死气。
对方再没有说话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
渐渐的雨停了
最后一片雨珠悬在两人之间,仿佛映出了两个颠倒的世界,映照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