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呈现出一种清澈的蓝色,如同少年时代爷爷书房里那方端砚洗出的淡墨。
那种蓝,深邃而宁静,仿佛能让人闻到淡淡的墨香,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几朵轻盈的白云悠闲地飘浮着,其中一朵状若折翼的纸鹤,仿佛是天空的点缀。
那纸鹤在风中摇曳,如同一个迷失方向的旅人,孤独而又执着。
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混着远处早餐铺飘来的粢饭团香气。
让人忍不住深呼吸,却吸进半口未散尽的雨腥味,感受这份自然的馈赠。
微风轻拂,掠过便利店门口叮当作响的风铃,带着一丝凉意,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合着屋檐残雨敲打铁皮檐沟的节奏,仿佛在诉说着雨后的宁静。
我漫步在雨后的街道上,踩碎水洼里梧桐树的倒影。
脚下是湿漉漉的地面,暗红地砖裂缝里嵌着零落的桂花,反射着天空的光芒。
路边的花朵经过雨水的洗礼,重瓣山茶低垂着头,将积蓄的雨水簌簌抖落在我的球鞋上,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草叶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谁遗落的玻璃弹珠。
然而,尽管周围的景色如此宜人,我的心情却有些忧郁。
候车亭广告牌上“心理咨询”的蓝色号码在余光中明明灭灭。
或许是因为雨后的宁静让我更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电子音惊飞了啄食的灰雀。
那些未完成的梦想、那些无法释怀的过往,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我抬头望向天空,一只断线风筝卡在梧桐枯枝间簌簌发抖。
阳光明媚,心中却有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老式居民楼晾衣绳上滴水的校服衬衫随风飘动。
那湿漉漉的衣角仿佛在诉说着青春的故事,补习班传出的英语听力声在街道回荡,流浪猫蹿过灌木丛带起的碎叶在空中飞舞。
我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爷爷和那个跳楼的女孩之间的故事。
每当我想起那个墓碑,花岗岩缝隙里钻出的鹅黄蒲公英,那蒲公英的绒毛在风中飘散,如同女孩那逝去的生命,轻盈而又无奈。
想起那个女孩的父母,他们扫墓时总带着盒包装褪色的酒心巧克力,那巧克力的包装纸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思念。
我的心就会被一种复杂的情感所充斥,如同看见被暴雨打落的蝶蛹,那蝶蛹在泥泞中挣扎,让人既心疼又无奈。
我知道,这个故事背后一定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像阁楼铁盒里生锈的铜锁,而这些秘密正是我心中的疑惑所在。
爷爷日记本里夹着的干枯杏花瓣,那花瓣在岁月中失去了往日的鲜艳,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于是,我决定在学习之余,去走街串巷,背包侧袋插着录音笔与笔记本,探寻爷爷以前的往事,青苔顺着石缝爬上斑驳的白墙,那青苔在墙面上形成了一幅幅自然的画卷。
探寻那个学生跳楼的事实,某扇木窗突然吱呀作响惊起鸽群。
我开始四处打听,在菜场鱼摊前拦住佝偻的老伯,向街坊邻居们询问,于棋牌室烟雾中捕捉只言片语。
然而,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不锈钢保温杯重重磕在茶几上。
有的人只是摇头叹息,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似乎不愿意提及那段往事。
有的人则避而不谈,甚至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不该插手这件事的外人,防盗链在身后发出刺耳刮擦声。
但我并没有放弃,校服口袋里的玻璃弹珠硌得掌心发痛,我坚信,只要我努力去寻找,把自行车蹬得链条哗哗作响。
便利店关东煮的蒸汽模糊了视线,夜班公交报站声撕开雨幕。
我先去了爷爷曾经居住的那个老街。
老街的青石板路在雨后显得格外湿滑,暗绿苔藓在砖缝里蜿蜒如血管,我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开歪斜的窨井盖,目光扫过两旁的旧宅,褪色春联残片在风里簌簌如蝶。
一位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奶奶引起了我的注意,竹篾在她皲裂的指间翻飞成雀鸟,她看起来和蔼可亲,银发簪上的玉兰沾着晨露。
我鼓起勇气上前打招呼,惊起檐下打盹的狸花猫:“奶奶,您好!我想了解一些关于我爷爷的事,他曾经住在这里,他的名字叫做落华。”
老奶奶抬起头,脖颈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打量了我一番,浑浊瞳孔里浮出三十年前的倒影,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哦,是落华的孩子啊。
你爷爷是个好人,只是……”她话锋一转,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收紧,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提呢。”
我心中一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试图追问:“奶奶,您知道那个跳楼的女孩吗?她和我爷爷好像认识。”
老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雀鸟骨架在她膝头碎成竹丝,她挥挥手,银镯撞在藤椅上叮当作响:“孩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别再问了,”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震落墙头一蓬忍冬花。
我无奈地离开,踩碎水洼里支离的云天,心情愈发沉重,书包肩带勒进泛红的皮肤。
接着,我来到了爷爷曾经工作的学校,铁艺校门爬满紫藤枯枝。
校园里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气息,混着粉笔灰与修正液的味道,学生们在操场上嬉戏,篮球撞击地面的节奏像倒计时,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传来,某扇窗突然爆发出哄笑。
我找到一位年长的老师,他别着与我找到的同款生锈校徽,说明了来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档案袋毛边。
老师皱了皱眉,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犹豫着说,钢笔帽在教案上敲出笃笃声响:“你爷爷是个优秀的教师,深受学生喜爱,至于那个女孩……唉,那是一场悲剧,因为一些原因,压力很大。
那天她突然从教学楼跳下来,大家都很震惊。你爷爷当时很伤心,他一直自责没有及时发现女孩的问题。”
我心中一动,血液在耳膜里隆隆作响,追问:“那爷爷和女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知道吗?”
老师摇摇头,下课铃惊飞栖在国旗杆的斑鸠:“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你爷爷很少提起,只是偶尔会去女孩的墓地看看。”
我感谢了老师,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学校,操场积水倒映着火烧云,像泼洒的血渍。
之后我坐在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云卷云舒,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在时光里肆意驰骋。
台阶的青石板在岁月的打磨下,已变得光滑而温润,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宛如一位沉默的智者,见证了无数的故事。
我轻轻抚过它的表面,感受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仿佛是在触摸一段段过往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