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钱雷想要保住的人,会不会就是当年钱雷包庇的真正的凶手?
墙面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去。
银行流水这种东西,还是需要一定的程序,才能向银行申请调取。
于是几个警察忙得脚不沾地,警车“呜哇呜哇”地开出去,再“呜哇呜哇”地开回来。
U盘插进电脑里,平时就慢吞吞的电脑,此时此刻慢得让人格外难以忍受。
打印机“咔吱咔吱”地往外吐着热气腾腾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钱雷这几年的交易记录。
出项,进项,清清楚楚。
楚清歌几乎快要拿着放大镜,趴到那些字符像蚂蚁一样的收支表上找了,可也没有找到有哪一笔汇款是特别大的金额,大到能覆盖钱雷租用的商铺的租金——
商铺的租赁都是以“年”为单位签的合同。
但六位数的转账,在钱雷的账目上显然是没有显示的……
“这有一个!”李警官突然叫道。
“哪里哪里?!”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虽然只有十万,但是咱们不是也遇到过一些人,为了不引起人家的怀疑,所以分几次打款的吗?”李警官的指尖掐在一串长长的付款账号后,“而且你看,这个账号有两次打款,每次都是十万,加起来正好,二十万。”
“但是这一项对于钱雷来说是支出项……”楚清歌不得不质疑,“如果钱雷是帮别人隐瞒,难道不应该是别人给他钱吗?那对于钱雷来说应该是进项才对。”
“不管究竟是什么,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对于所有可疑的线索都不能放过。”郝伟瞟了楚清歌一眼,驳回了她的质疑,“小李,你去查一下这个账号的主人是谁。”
“是!”
楚清歌耸了耸肩,没有感觉到气馁——反正这些调查工作,左右也不是她来做,警方愿意多一层保险,她又何乐而不为?
李警官领命而去,留下一群人继续寻找,同时翘首以盼她能带回来好消息。
裴景安就在楚清歌旁边,在她的意见被驳回之后,下意识想去摸摸她的脑袋。
被楚清歌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工作。”
“哦。”
裴景安回过神来,一双剑眉紧锁,目光又落回手中那些报表上。
钱雷的交易往来干干净净,除了那两笔支出算是比较大之外,竟然没有什么格外能引人注意的。
就像很多普通人一样,柴米油盐占据了他全部的生活。
可是那个店铺,相比于这样干干净净的账目,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没有根基。
“这一笔一笔都有零有整的,”其中一个警员来回翻了两遍,烦躁地把那一沓银行流水“唰”一下,在桌面上推出老远,“几块,十几块的,谁家给钱也不能这么给,老子给儿子发个生活费也不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
比喻不太恰当,但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此刻似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个跟“十万块”有联系的账户上。
于是李警官回来的时候,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都落在了她身上。
“那个……”李警官站在门口,无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进来一步,“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吗?”
“……”
“……”
“……”
一室死寂。
这样的寂静中,李警官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有些难看。
郝伟出声,“结果怎么样?账户是谁的?”
“账户是对公账户。”李警官抓住了身后的门把手,“是c大的财务处。钱雷有个弟弟,现在在c大读硕士……”
“学费?”
“对,金融硕士,”李警官看着众人眼中的光随着自己的字字句句,一点一点熄灭下去,也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我查了他们学校的官网,确实就是这么多钱。”
“……”
“……”
“……草。”
不知是谁低低骂出了大家伙的心声。
也开启了众人发牢骚的按钮。
“金融硕士那是普通家庭能自己花钱读得起的?!钱雷当年看病的钱都是四处借来的吧?十万,我的天,这还不加在学校的生活费……”
“再加上他开的这个店,少说加在一起也得几十万了吧?钱雷自己没什么文化,我记得之前是不是就是在工地上给人打零工的?”
“短短两年时间,几十万,”有人甚至都气乐了,“他能不能出本书教教我?怎么在没有资本积累和中彩票的情况下,快速赚到几十万?”
“哎,你就去那个档案室里,看那些成功学大师,有一个算一个,别说两年几十万,半年几个亿的也有……”
“对对对,关注我,带你走向人生巅峰。”那人竖起大拇指端在自己胸前,十分刻意地挺直腰背,做了个传销组织首领的经典姿势,“妈的,经典‘优秀学员’这不就来了?卧槽真这么有用教教我行不行,这破班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小同志,你这思想觉悟不到位啊……”
“我现在算是看开了,”表演欲爆棚的警员长叹一声,颇有种“黛玉葬花”的娇弱,“什么舍生取义,什么人生理想。警察就是干最多的活,冒最大的险,挨最狠的骂。付出什么真感情,多伤钱啊——虽然也没几个钱。”
气氛慢慢又活络起来,但谁都能听出,这里面多少有点苦中作乐的成分在。
郝伟瞪了口无遮拦的下属一眼,“说话没遮没拦的,小心被人听了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裴景安和楚清歌一眼。
裴景安为了楚清歌,几次跟警方和检察院的人对着干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他们之前给楚清歌里里外外多少脸色,裴景安要是想秋后算账,难保那句话不会成为自己的把柄。
下属当然也明白这个意思,食指在鼻子下面搓了搓,不说话了。
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和沉默。
倒是楚清歌笑得爽朗,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眼波流转,“说得有道理。工作不谈钱谈什么?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