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兰柯忍着笑在心里对着张扬疯狂道歉的时候，陈都灵突然蹦出了一句情绪不明的话。
“看来你们两个关系还不错。”
沈兰柯一顿，淡淡道:“怎么，你有什么看法吗？”
陈都灵歪歪头，睁着眼满脸无辜，“我和那位可不熟，能有什么看法，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沈同学这般独特的人自然会有很多朋友。”
他挑挑眉，垂下的眼眸下瞳目光偷偷瞄向沈兰柯，状若无意道:
“……只是不知我在沈同学那算不算得上朋友啊？”
沈兰柯用难言的眼神瞅了一眼陈都灵，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陈都灵轻笑一声，耸耸肩，没有继续追问。
不久后，熟悉的侍者将血凰胸针送了过来。
只有沈兰柯能看到的视角下，旗袍女子在一袭鲜红停在了沈兰柯眼前。
“……唐施感谢小友……”
她眼神流露出难掩的喜悦，但还是凭借着良好的教养对着沈兰柯礼貌打招呼。
此时不能说话，沈兰柯就用眨眼替代了对她的回应。
唐施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表情微微动容。
多久了呢？
眼中晶莹闪烁，唐施忍不住弯起嘴角，她终于又在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我……我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差点已经忘了要怎么说话……”
她失神喃喃，缓缓吐出，“三十五年了，不人不鬼游荡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回应了我的人……”
女人还在轻声叙说，沈兰柯注视着她，静静听着。
他能看出这个叫唐施的旗袍女人恐怕早就处在崩溃边缘，现在也只是一时心绪起伏过大，有些痛苦憋久了想要宣泄而已。
此时，他当好一个听众就是最好的应对。
又是几件不俗实物以高价被拍出。
到了后面，出现的拍品明显是面向超凡者，连交易用的货币都从日常的信用点变成了卫恒提过的的筑源。
“姑娘也是超凡者吧。”
不知何时，唐施已经平静了下来。
此时，她绝美的脸上焕发着明艳光彩，温婉流转的波光转却也掩盖不住她眼中隐隐的锋芒。
“这世界果然奇妙，竟然有人能免疫虚厄的影响，果真是后生可畏啊。”她面露感慨之色。
“也幸好有你这样人，否则……”闭了闭眼，她微启朱唇长长吐出一口气。
“——算了，不说这些”
唰地睁开眼，美目粲然，眼角绯红上扬，唐施对着沈兰柯嫣然一笑，朗声开口。
“姐姐唐施，人称血凰，蜕变中阶，往后……可能要相处一段时间了。”
“不用担心我会打扰很久。”
嘴唇轻抿，她还温婉笑着，但忧郁不知不觉间又漫上了眼底，“我能感觉到浮生归离树的召唤越来越强烈了，再过不久，我也该彻底解脱了。”
沈兰柯下意识把视线放在唐施身上。
她那种沉重的忧愁扑面而来，让他呼吸忍不住一滞，心中微微动容。
那情绪强烈而绵绵不绝，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灰暗。
他抿抿唇，心中犹豫片刻有了决断。
沈兰柯维持表情不露出任何破绽，眼神微动，眸中银丝隐隐亮起。
视线变化，因果界限开启。
两重视角交织下，沈兰柯不动声色打量向唐施的身体。
只是一眼，沈兰柯就发现了问题。
缠绕在唐施身边的红色丝线不仅几乎全部断裂，还全都晦暗无光，随时都有脱落的风险。
而维持着这个脆弱平衡没有崩溃的，是一条连接在她和血凰胸针之间、黑红两色时刻抗衡的丝线。
但这条丝线此时也岌岌可危，线身布满裂纹，仅有的鲜红在漆黑的逼近中节节败退，离被彻底吞噬只差一点时间。
沈兰柯盯着那根丝线，微微眯起了眼。
唐施的情况比他想的更好，以他现在的能力，不是毫无办法……
此时，唐施美眸扫过坐在他旁边的众人，柔和的目光最后落在沈兰柯身上。
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自她眼中流露而出，“没想到你还是个学生，十几岁的九阶……我在你这个年龄还在烦恼怎么突破五阶……真是一浪更比一浪强啊。”
沈兰柯不觉得自己此时的实力值得一位蜕变境界的强者如此夸赞。
仅仅只是车上碰到的那个给他糖果的女孩儿，以及后面想要带走张扬的白歌，这俩人年龄看起来和他差不了几岁，但实力都在他之上。
一山更比一山强，他没什么可骄傲的。
唐施对他的想法不得而知，她巡视在沈兰柯身上的眼神倒是越来越满意。
突然，她似有所感，在眼球转动的下一个瞬间，对上了沈兰柯的眼。
其他人可能难以察觉，但她是什么实力，那眼中流露出的东西竟然能让她感到心惊！
“——你？”
唐施脸上浮现强烈的震惊之色，被那微弱的银光震慑地说不出一句话。
沈兰柯伸手在手腕上的终端拂过，终端面板跳出。
他伸出手装作操作终端面板的样子，食指点上了那根黑红两色共存的特殊丝线。
唰！
红色瞬间暴涨，眨眼间黑色消失，整条丝线焕然一新，宛如新生般散发着强烈生机。
下一刻，唐施本来虚幻的好像马上就要消失的身体，从头顶开始一寸寸凝实。
只来得及对这个变化瞥了一眼，沈兰柯立马收拢心神，收拢所有气息。
他缓缓地浅呼出一口气，食指握回掌心，若无其事把止不住轻颤的手放了下去。
唐施正奇怪他的举动，却在下一刻娇躯猛然一震，张着嘴，瞪大了美眸。
银丝消散，沈兰柯垂下眼眸。
他下意识调整着呼吸不露出破绽，用上全部的注意力努力压制着手臂的震颤，同时暗自调动修炼法平复体内翻滚的源能。
好一会儿，手臂的震颤消失，沈兰柯松开手掌，终于有精力去看唐施的情况。
他刚抬起眼皮，就对上了唐施近在眼前欣喜若狂的脸。
此时，她眼睛亮的惊人，看着沈兰柯的表情像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沈兰柯微微蹙眉，向后靠在椅背上拉开距离。
注意到他的动作，唐诗立马意识到不妥，慌忙后退，难掩喜色的同时看着沈兰柯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兰柯的眼神这么问。
“你……能救我，对吗？”她声音中有压制不住的哽咽。
沈兰柯没有马上回答，但她眼中的希冀没有丝毫减弱。
“是吗？”她语气恳切又问了一遍，一抹晶莹从眼角坠落。
“……”
沈兰柯没有动作，但看着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哈，哈哈哈哈……”
她忽地仰头大笑，笑的畅快，笑出了所有痛苦，笑的泪流满面。
“我没有放弃，哈哈，终究是我赢了……”
“狭间之隙，虚厄，虚厄！”
她爽利抹去眼尾的泪，目光如炬盯着虚空，笑地浑身颤抖，厉声大喝:
“虚厄——你没有打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