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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渝州大营内挂满了横幅,上书“忠君爱国,却饥寒交迫,无耐将士心寒”,又有什么“砺战沙场,为兵十载,却落得身无分文”,还有“讨逆奸臣,还我血汗”等五花八门的奇葩言辞。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要钱!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陛下万恩,小人腹中饥饿,家中老小还在受寒挨饿,请陛下垂帘发饷!”
“皇恩浩荡,愿为陛下,愿为大汉驰骋沙场!”
横幅之下,万千士卒齐声呐喊,在各级军官指挥下,排练见到刘策后该怎么表达心中意图。
站在校场前的胡天理很满意,心中盘算着刘策这位皇帝到时会给多少饷银,好从中中饱私囊。
忽然,一斥候连滚带爬来到胡天理身边,气喘吁吁说道:“来了,陛下的人马已经快到大营了。”
胡天理闻言立马带着一众军官向营门走去:“快,随我去面圣!”
然而,他还未赶到营门口,刘策则先一步抵达了渝州大营。
不等门口的守卫喊口号,一队手持火铳的近卫军和一队长矛兵抢先一步进入了营地。
看到浑身充满杀气的的队列,守卫顿时喉结翻滚,完全忘记之前排练的说辞。
接着,更多的近卫军以及刘锜所部足足两个卫的兵马步入营地,根本没看一眼聚集在校场上的官兵,直接把他们从中间驱散至两侧。
渝州大营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不知所措,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没升起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这才是军队,这才是战士,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懒散的部从可以匹敌。
确定营内没有潜藏危机后,刘策在余阶以及各层中央将领的攻卫下,步入了大营。
身后还有三千近卫军,以及一千辎重兵拖着几大车银子的车队,一道缓缓驶入军营。
一道而行的,还有受余阶之命,赶来面圣的地方驻军将领,连同王坚和张贵也在内。
这时,胡天理率领的军官们也赶到了刘策面前。
见局势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料发展,不见士兵们喧哗,他右眼皮本能一跳,立马下意识跪下:“末将胡天理,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大汉万年!”
其余军营将官也纷纷下跪迎接圣驾。
然而刘策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一眼,而是抬头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横幅。
随后又走到一块已经被踩烂的军规木牌前,俯身将它捡起,随手拍了拍,吹掉上面的灰尘。
余阶见此,忙上前:“陛下,如此腌臜之物,玷污了您的万金之躯,这……”
“朕有这么娇贵么?”刘策将刻有军规条令的木牌重新扶正,“当年朕为了活命,都能在满是尸骸的乱葬岗中找能吃的东西,何况这些灰尘?
另外,你说这是腌臜之物?军规条令乃是约束军队根本,你难道不清楚!”
余阶:“陛下息怒,是老臣失言!”
刘策回头看了眼那些跪在地上的将领,随口道:“别跪着了,你们不是要给朕一个下马威么?
好,朕给你们一次机会,所有人,连同士卒一道,全部到校场集合,朕要亲自检阅蜀地官兵!”
说完,头也不回向校场检阅台走去。
胡天理身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懊恼那些官兵无用同时,也只能起身跟在文武之后前往校场。
坐到检阅台上,刘策直接问道:“朕要点兵,现在就开始,拿兵册过来!”
胡天理闻言,忙命书吏拿出厚厚一叠兵册摆放在刘策面前。
刘策并没有马上翻看兵册,而是问余阶:“渝州大营有多少兵马?”
余阶回道:“回禀陛下,渝州大营共二十八万五千四百三十三人,战马六千二百八十匹,驮马八百四十一匹。”
刘策:“那就先从战马开始点起,把战马牵来给朕一观。”
这下,不光胡天理这群喝兵血的将领,就连随行的蜀地将领也是眼皮直跳。
马匹这类战略物资早已被他们私下里卖给士族商贾了,现在渝州大营里别说战马,就连马屎怕也找不出几坨。
胡天理忙道:“陛下,马匹这类牲口毫无人性,这么多马万一受惊惊扰了陛下,末将可担待不起啊。”
刘策:“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焦络,你带队人去马厩看看情况,随便牵几匹马来吧。”
“喏!”
焦络当即带上一百近卫军士兵,叫上一名军需官前往马厩了。
这下,众人可就傻眼了,看来这皇帝视察军营绝不是只走一个过场,而是玩真格的!
胡天理也是心下暗暗叫苦,剧情发展完全超脱了自己预料,本以为刘策会跟那些受苦受难的士兵打成一片,然后自己在热表忠心,把自己喝兵血私自卖售兵甲马匹的事糊弄过去,没准还能得到信任。
可现在,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胡天理酝酿如何把这事忽悠过去时,刘策又问道:“胡将军,这兵册上的兵源可否一人不差?”
胡天理忙道:“陛下,兵册兵源一人不差,只是现在农忙时节,末将已命一部分将士回家耕种去了。”
“哦?胡将军对将士可真是体贴入微啊。”刘策阴沉地笑道。
这笑声让胡天理的汗水直接顺着脸颊滴到了眼前沙地上,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这是末将……应尽本分,当不得陛下如此赞誉!”
刘策脸微微一沉:“胡将军,朕再问你一句,为何从朕进入军营到现在为止,就见不到有几人披甲,
兵册上所书渝州大营本部,合计有铁甲铁盔两万套,皮甲三万五千套,军服一卒两套,
这些兵甲放哪里了?”
胡天理满头大汗,低着头接着道:“陛下,由于天气太过炎热,末将怕士兵中暑受热,所以便没让他们着甲,这是末将疏忽,末将愿意领罚。”
刘策似笑非笑点点头,手掌轻轻按在兵册账本上,随后缓缓起身,望着面前十万大军,沉声说道:“朕今日来渝州大营,便是为了检阅我大汉西南的驻军!
然而,朕见了你们的军容很是失望,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就算是朕的归附军,都能五千人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就你们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谈什么保家卫国?你们挂的那些横幅,那些白幡是想跟朕表达什么?
耀武扬威还是彰显自己无能?太过可笑了!”
刘策这话丝毫没有给他们留任何余地,赤果果将他们的那份盘算给撕扯的粉碎。
站在前排的张茂才浑身止不住颤抖,这就是帝王气势么?好有压迫感,差点就要跪了。
“对于你们这些人,朕也不想多说什么,此次朕来,还带来了一些你们喜闻乐见的东西!”
刘策话音一落,那一些马车就被拉到了检阅台下,四名辎重兵用力抬下其中一口,打开瞬间,顿时银光宝气扑面。
“银子!好多银子!”
张茂才等前排士兵顿时两眼发亮,本能想要冲上去抢。
但在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辎重兵时,又不敢造次了。
刘策道:“朕现在就跟你们说个明白,这几年军营欠你们的饷银,朕替你们的将军上司还了,
而且没人再多拿一个月,算是你们退伍的经费,拿了钱都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当然,如果还想继续留在营地内,那就必须拿出一些从军的资格来,只要留下的,未来待遇等同新军,
现在愿意退伍的上前,拿完钱就离营吧,不愿意的,拿完钱后留下等候朕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