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被阻拦在建筑之外。
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走在一栋居民楼之中。
脚步声回荡在空空如也的楼梯间。
厌恶的扫视了一眼生锈的铁栏杆,捂着自己白皙的手稍稍离远了些。
她不清楚该怎么做,但她也不屑于他人为伍。
毕竟在她看来,同样为考生。
她并不认为自己会低人一等,需要靠着他人的帮衬。
自认为是一只高傲,狡黠的狐狸,能够从容的生存在丛林之中。
兴许呢?自傲和愚昧本就在两可之间。
她摘下有些阻碍视线的狐狸面具,露出一副温润的脸颊。
梵昔打量着周围。
边角存在灰尘与肉眼可见的微粒。
而楼梯却是相对整洁。
这就代表虽然楼道没有经过清洁,却因为有人路过导致没有落下无人的灰尘。
这栋楼有人居住。
尽管寂静无声,梵昔依旧坚定着这个想法。
她走到了五楼,再往上灰尘就会断层似的增添。
厚重的灰堆砌在梯面,飘扬的尘埃宛如混在外界的雾中。
五楼存在活人,其下四楼暂且不知。
看着这些无生存气息的阶梯,梵昔顿住脚步。
尽可能的轻柔在五楼阴暗的走廊上徘徊。
当然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梵昔,尽管有控制体重较为瘦弱。
可脚步在寂静,近乎封闭的走廊中即使细微也会被放大。
一步一步回荡其中,吓得屋内的人都停滞住了呼吸。
手脚藏在被窝之中,肌肉缓缓绷紧。
身体穿戴好,有些泛酸的衣物从未脱去,鞋子就放在床边。
反锁的窗户只需要轻轻一拨,就能推开。
神经在日复一日看不见头的折磨中衰弱,却又不敢无所畏惧。
他们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却又在奔流的江水上死死的攥住救命的藤蔓。
就这么拧巴的,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般活在不见天日的人心之中。
他们不能再像曾经那样躺在舒适的床上睡眠,现在只能以完成机体最低限度的所求而浅眠。
只能在惊恐中祈求,庆幸于过道上那道脚步渐行渐远。
梵昔隐匿又放肆的一层一层的向下探查而去。
她尽管收敛着脚步,却也清楚的明白回荡着声响会不断刺激楼中的活人脆弱的神经。
拿着面具的手微微颤抖,梵昔在二楼的过道中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
脸颊微微泛起病态的红晕。
就像是她面对笼子中的那群病猫一样,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将手指伸入粘稠温热的红之中。
只不过,现在是躲在房间内垂死挣扎的烂在淤泥之中的乐色而已。
果然,果然,我在不断的向上。
她如此想到。
仰头所见如同垂下的梦幻,触手可及。
她玩乐般的,一步一步缓缓踏在他们心头的向着一间一间的房门口探去。
有的锁眼存在暴力开锁的痕迹,锁眼处的金色被蹭掉一大片。
但可能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有的没有。
也或许他们撬锁技艺高超到,不会被发现了。
她不清楚哪些有人,哪些没人。
但是她可以确定他们的心在为她而颤抖,不安的毒药一丝丝的浸染他们的满是揉痕的心。
她又再度回到了一楼。
嗯……,确定了演出舞台和演员。
那么接下来选择什么剧目了?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将死之徒,悬在细线的垂死之人。
会怯懦的躲在屋中,让白骨腐朽于淤泥之中。
可甩上一根柴火,也不定会让血色的烟火绚烂在濒死时刻。
她始终想坐高台之上,俯视他们的厮杀。
这样会让她真正有着超脱的快感。
只是鲜血浸染白皙的手指,感受着濒死时蠕动的内脏吞吐已经逐渐有些乏味了。
她要看。
猜忌蔓延在死者的尸骨上,生者用着拙劣的借口找补。
怀疑却不愿承认的幽灵,游荡在中世纪的【女巫审判】中。
她走向了一楼锁眼被破坏的屋门前,闭上的门轻轻转动把手便轻而易举的推开来。
落着尘埃的桌面划过白皙的指尖。
发自内心的恶心传来,灰蒙蒙的房间廉价不再符合着她。
可她需要住进来,并伪造出一定的生活痕迹来。
但好在屋子里人消失的时间并不久,或许是三五月?
而且她也无需处理多少,毕竟狭小才能带给懦弱的人慰籍。
声音很轻,宛如真的幽灵般无声的处理着灰尘。
然后用着藏在袖子里小刀,刮落些许的墙灰。
走到卧室里,挥袖擦拭掉被褥表面的灰尘。
然后翻找抽屉柜,里面东西不多尽是零碎。
不存在日记之类,有着了解这个所谓人心的资料。
梵昔简单的记了下里面的东西。
就迈腿走向卫生间,在灰蒙的镜子旁找到了堆积的化妆品。
她的化妆能力并没有莉莉全面,可毕竟她带了数年的病弱妆。
那副灰白,令人怜惜的妆容像是渗入了她这张温润的脸颊。
她自傲着,除却趁风而起的机遇外,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弱于他人。
她会的很多,只是作为一名网络主播受制于人所以没有展现多少。
所以她才觉得那群蠢货挡了自己的未来,她值得更高处。
那些明明不如自己的人,那群不管是努力还是天赋都不如她的那些人。
就只是仅仅的因为一个好出身,一个出身而已。
她就要受限于他们,明明她能做到更为优异。
她始终坚信着这点。
即使她的话语因为偏执存在明显的纰漏,以及她只愿也只会想着自己。
她也如此坚信。
如果他们肯听自己的建议,肯俯下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听听她的话。
她厌恶着上面那些人,也嫌恶着下面那群泥潭里挣扎的人。
时常在不得志的时候埋怨自己那平凡的出身,抱怨上天将她丢弃在一个普通的农户家。
即使他们捧着她又如何,她从小的学习资源就比大城市里的人差了一大截。
可这如此又怎么,她依旧站在了旁人所羡煞的目光中。
只是如果出生再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仅仅只会有一点,她都能爬的更高。
无止境的埋怨让她奋发爬过一层又一层的白骨,却也将她拴住只能抬头仰望她期望的未来。
世界就应当如我所愿!这一切都是我值得的!
想到这里,梵昔咬住了自己的唇,鲜血浸入口中带来一丝腥甜。
手中略微失控的力毁掉了刚刚的成果,梵昔尽可能的平息着情绪。
三息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着镜中看不清的自己。
平静的卸下出现纰漏,然后继续画着那道已经看吐了的妆容。
一惊一静,如同断崖般跳转。
这已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