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荡还在与天子姬延以及二位周公饮宴,樗里疾快步走过来,在他的旁边耳语几句,秦王荡便离开宴会,在偏殿同樗里疾对席而坐。
“王上,老臣刚刚得到的消息,楚军在广陵大破越军,杀越王无疆。目前楚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由柱国景翠率领,兵锋直逼越国的都城会稽,一路由大司马昭滑率领,北上伐齐,进围徐州,楚军与齐军已经开始鏖战。”
闻言,秦王荡颇为诧异地道:“越军大败于楚军,寡人还能理解,楚蛮子的战力寡人是清楚的,可是越王无疆为何兵败身亡?”
“楚人对外声称,无疆是死在乱军当中的。不过根据老臣得到的消息,越王无疆是被楚人安插在越军当中的奸细杀死的!楚国的大司马昭滑置身越国多年,早已买通了越国上上下下的公卿大夫,无疆兵败而不能幸免于难,不足为奇。”
秦王荡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在原来的历史上,越王无疆原本要伐齐国,经齐国使者的游说,越不攻齐而攻楚,结果被楚军打败。
楚国想要灭亡越国,消除后顾之忧,故而派大臣昭滑到越国去做调查。
公元前307年,秦武王举鼎绝膑而死,秦国发生内乱,无暇对外兼并。
次年,楚国乘越国内乱的时候,攻灭越国,并设江东为郡。之后,越国王族后裔建立东欧与闽越、南海越国,分而治之。
而现在,历史的轨迹已经在悄然发生了改变。越国提前一年被楚国吞并。
再者,齐、燕、赵、韩、魏、宋六国合纵攻秦,天下人都将目光放到函谷关那里,楚国就趁机捣鼓越王无疆举兵伐齐。无疆是个铁憨憨,左右都是楚国的细作,又一心恢复祖宗的霸业,故而真的出兵伐齐。
盖因楚国与越国是商量好,并订立盟约要一起出兵伐齐的。但是楚人并没有举兵,而越军则是一路北上,围住了齐国的徐州城。
不料齐军甚是强劲,兵精粮足,武器盔甲更不是越军所能比拟的,故而无疆所率领的军队久攻不下徐州。而齐王田辟疆不愿与越国开战,横生枝节,所以派出使者游说他。
无疆果真被说服,决定结盟齐国,一起伐楚。
但是齐国一样没有出兵!
就这样,满怀壮志,被齐楚两国忽悠瘸了的越王无疆,在广陵一带遭遇楚军的伏击,苦战三天三夜,最终兵败被杀。
“王叔,如此说来,越国是要被楚人吞并了。”
樗里疾点了点头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如此。王上即位之初,曾联越制楚,有效的牵制了楚国,现在越国将灭,如我秦国灭义渠一般,楚人将无后顾之忧,北上逐鹿中原矣。”
“哈哈,虽无远虑,必有近忧。”秦王荡淡淡的笑道:“其实楚国吞并吴越之地,对我大秦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而该头疼的应该是齐国,以至于与之接壤的韩、魏两国。”
“况且,越国的疆域虽不小,但多是无用之地,不毛之地,不适宜耕种,而人口稀少,民风剽悍,越人皆桀骜,为楚所灭,恐怕人心不服。无有王政,没有上百年的时间,楚国是无法收复当地越人的民心的。灭越之后,够楚人头疼一段时间的。”
樗里疾赞同地道:“王上所言极是。越国多为蛮荒之地,越人又不服王化,楚国并之,恐怕只会占领会稽以北的吴越旧地,更南方一些的地方,楚人是无法消化,更不会付出太多的精力去一一消灭残余越人的。”
“正是这个道理。”
秦王荡意味深长地道:“王叔,眼下齐楚两国鏖战于徐州,于我秦国而言是一个大好契机。寡人准备继续东征韩国,破其军,占其地,迫使韩王向大秦俯首称臣。你意下如何?”
“大善!”
樗里疾的母亲是韩国的宗室女,韩王的姑姑,说起来樗里疾跟韩王仓还是表兄弟的关系。不过在大仁大义面前,在大秦的江山社稷面前,对于樗里疾而言,什么表兄弟关系都是浮云!
翌日,秦王荡就遣樗里疾为大将,率步骑八万人,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韩军节节败退,秦军得以迅速攻克韩国的长社、襄城、鄢陵等六座城池,斩获颇丰。
樗里疾所率领的秦军又包围了韩国昔日的都城阳翟,形势危急,韩军的败绩连连传回新郑,让韩国的君臣一日三惊,震恐不已。
新郑,议政殿。
韩王仓高坐在陛台之上,脸色极度阴沉,跟抹了锅底灰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在底下,韩国的公卿大夫们分立两侧,都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口观心,静默不语,谁都不敢在这种时候触韩王仓的霉头!
开春以来,韩国是败绩连连,先有宜阳之败,再有雒水之败,现在还被秦军堵到家门口,曾经的老家阳翟沦陷在即,韩王仓怎能不惊恐?
韩王仓愁啊,愁得头发都发白了!
良久,韩王仓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扫视了低着头的群臣一眼,沉声道:“二三子,秦师伐我,势如破竹,樗里疾正在率军围攻阳翟城,阳翟之形势,已经危如累卵。当此之时,二三子何以教寡人?”
太子婴听到这话,就出列道:“父王,不如咱们向齐国请援吧?齐秦皆为霸主大国,多有仇怨,多有龌龊,相信齐王一定不会坐视秦人弱韩,将势力延伸至中原腹地的。”
“太子此言差矣!”
相国公仲侈出声道:“齐人固然与秦国不对付,但是太子怎知齐国就一定会出兵救韩?别忘了,六国合纵伐秦之战,适才结束。若非齐军弃我韩军而去,又于雒水之战时作壁上观,见死不救,致使我韩军主力被灭,形势何以危急至此?”
“齐人本来是可以支援我韩军的,但是他们却袖手旁观!由此太子何以认为齐国会出兵救韩?再者说,现在齐楚在徐州、泗水一带发生了鏖战,两国都在不断的调兵遣将,一场大战即将爆发,齐人尚且自顾不暇,何以救韩?”
“这……”
太子婴被怼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