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右这时一惊,才明白了原由,原来是家乡闹了干旱,于是详细询问了原因。
原来此人的居住地方居然离古安寨村不远,古安寨村是大福右和王大石的家乡,附近半年没有下一滴雨水,想必古安寨村也没下雨水,必然也遭受干旱了。
王大石一听就蒙了,他突然想起王里长,想起了村子,突然就转变了想法,他要跟着大福右一起回去,他挂念家乡的旱情。
看着那位中年人,王大石觉得他不是装的,掏了掏口袋,却没有掏出一文钱,他向风游僧看了看,风游僧从口袋中掏出五文钱给了那人,五文钱算是可以吃一顿了,那人拿着钱跑走了。
中年一离开,似有闻风而动,门外涌来一批人。大福右看了一圈,这批人之中,都是村落的农民,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精瘦高挑的老人跪在大福右和王大石跟前,乞讨要钱,后头的人们也都跟着跪了下来。王大石看了看这些人,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在痛,在忐忑地跳动。
不错,那只身影是王里长,他的周遭是熟悉的乡邻。
王大石当下心中一酸,不自泪眼朦胧了。
王大石吃不起父亲和乡邻这一跪,赶紧把王里长扶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碰,碰,碰”给王里长磕了三个彻头彻尾的响头。
王里长抬头一看,身前这位浓眉大眼,个头高挺,威武凛凛的正是自己的孩子王大石,不禁高兴万分,激动得双手发抖,一把抱住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大憨子呀,是你呀!你,你怎么变样了!嘿嘿,咱们王家算是好事做尽终有回报了……”抹了抹眼泪,“呵呵,咸缸里腌软的鱼身翻了个跟头,得了个你这样好的孩子,相貌堂堂的人呀!……”
王大石这一走将近一年过去了,对王里长无比的牵挂,此间相见,使得他再也忍受不住思念之苦,一把抱住了王里长。
王里长说着,赞着,他觉得王大石变了,变得高大威武,他顺就跪在了地上给老天爷磕头:“上苍呀,您老人家睡在咱家的屋顶上几个世代了,今天总算是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了,咱们感谢你呀!你看,你看我的王大石长得多好呀!”
王大石低着头,“是的,我,我其实没有学到任何技艺,我,我又给你丢脸了!”
王里长抹去泪水:“大石头,你别泄气,上苍会眷顾苦心人的!你,你还年轻,还有时间!”
王大石终于忍不住了,“父亲,孩子又让你担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我一定会顺你的愿,娶妻生子,养家糊口。”
王里长仍在激动和感念:“好孩子,只要努力就行。大石头呀,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我地个心呀,肉呀,你吃了不少的苦吧,你怎么蜕变成这样子的?真好看!嗯,好样子的!你赶快,赶快在街上做件衣服,咱回家就给你托个媒人,找个好对象,咱家的苗子成材了!”
王大石没有吱声,摇了摇头以示回应。
王里长笑道:“咋的啦,是不是长大了,有想法了?”
王大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似乎是在逃避。
这时候,大福右看出了头端,他和风游僧去向王里长打了招呼,岔开了话题。没有想到,王里长不依不饶,应付了一下,径自把王大石拽在了一边,跟王大石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王里长说道:“大石头,既然你也没有学成技艺,不学也罢,结过婚生过孩子之后学艺也不迟,现在跟着我回家娶媳妇,先把学艺这事情放一放。”
王大石心中潜藏着对欧阳紫云的暗恋之情,怎么也不顺从王里长,于是说道:“王里长,如今孩儿已经长大,孩儿愿意继续学艺,等孩儿有出息了,学艺学武大成,可以给你找个好儿媳妇。”
大福右知道王大石的心思,此时劝道:“我说王大叔,你就别牵强了,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做主,你就多歇歇吧,能不问就不问!您老现在让他回去娶媳妇,然后是像您这一样出来讨生口吗?”
王里长识得大福右,听他说话,直笑着点头,当听到“讨生口”心里猛然被刺痛刺穿,“是呀,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总不能再让他回来一起讨饭呀!”这般想着,回道:“是呀,是呀,人有些时候也要想开一点!唉,只是这孩子孤苦,老实,不在家里头,我心放不下呀!”
大福右说道:“哎,你且不能担心牵挂他一辈子,让他自己闯一片天地吧!”
王里长知道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他知道王大石的心思不想回家,不想听自己多唠叨,爽就多余的话也不说,叹了一声:“嗨,这一走,还真的是变了,便是说话也像模像样了。——呵呵,还是走出村子好呀,见识多了,成长也快!——要么这样,额,张阿婶子给你找好了个寡妇女,都等了半年了,我回去就让张阿婶给退了。额,额,咱们家大憨子长成人了,找个寡妇女过日子又有何盼头!”
王大石点了点头:“那就退掉算了,我一时也回不了家,可不能耽误了人家!”
“哎,大憨子,你,你是不是有了?”王里长坏笑着:“要是有了,我就不费心了,要是没有,我这趟回去,还让张阿婶帮你找个好的,一定找个姑娘家候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你操办婚事,这下咱们也有选头了。寡妇、丑的、歪瓜裂枣的咱都有资格不要!不过,不过,这次找的那个寡妇,长得也好看,屁股翘翘的,**也大,人也白,也不错,能生男孩!”
王大石被这一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回道:“赶紧回去退了吧,可不能耽误人家,我,我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
王里长看王大石这等样子,呵呵地就笑了,说道:“大憨子,你不让我操办婚事,想必你已经有相好的了,好,我不操心!嘿嘿,俺家王大石长大了,长俊了,不愁说媳妇!——将来一定要说个好的,说个好的,也让俺荣耀荣耀!”
“哦,对了,家乡干旱要紧吗?”王大石突然想起来。
“嗨,你出来就出来了,家里头的事情你就别多想多问了。天气不好,田地是旱了些,可是咱们那里不是有条大河吗,上游来的水足以灌溉!咱们这些人出来讨饭,嘿嘿,那是尝到了讨饭的甜头了,前些日子,我故意装成瘸子,讨了不少钱哩!”王里长嬉笑着脸皮说着,窃喜着,“不过,附近的好几个村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庄稼没了水,有的都干死了!出来讨饭的也要靠嘴皮,不会说的也讨不到,竟吃闷亏,咱们相互帮助,倒是没有出现渴死饿死的!”
听这么一说,王大石心底的牵挂也少了一些。
大福右心中一直牵挂着大福左,他向王里长打问大福左是否回过家中。
王里长从村子出来时,并没有见到过大福左,来的路途上也未曾遇见过。
大福右听了干旱,这下也不想回家乡了,此刻,他觉得大福左生命攸关,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到大福左,但是大福左究竟到哪里……
随着大福右思想的转变,王大石回家的算盘也被打消了。
王里长问王大石:“这下你将要学什么技艺?”
王大石摇了摇头:“我,我终究能学好技艺的,学好手艺就有饭吃,学了武术便可以防身,还请王里长放心吧!”
自从家乡受了干旱,王里长经常出来游荡,见识也多了,他听闻了医药行有个叫“长生阁”的地方,声名响彻四海,长生阁中的欧阳郎中,此乃是凡人却胜如神人,辨治病症精准无偏,经此施治者,无不痊愈,其所擅长的推穴治病更是传奇。
王里长替王大石想过,觉得到医药行学习医技会有个不错的前程,若是王大石学得这等技艺,将来当上郎中,走乡穿巷,医疾治病,那自是财利双丰,美名远溢!他敦促着王大石能够学习医治疾病的手艺,出了门,顺就找了店铺买了干面和密果,准备送着王大石去学徒,顺便拜访拜访这位世间传奇人物。
王大石知道医药行的欧阳郎中就是欧阳紫云的父亲,其外,欧阳郎中还收养一个孩子欧阳芝清。他和欧阳芝清都很喜欢欧阳紫云,曾经两人有过交手,碍于脸面,他决然不会去长生阁学徒。最终,没有办法,王里长把干面和密果退给了店家,换了钱,又到中药店当里买了一对鹿茸和沙漠苁蓉,带着王大石前去找别的门派学艺。
这真是让王大石无所适从。突然王里长嘴中又冒出一个昆仑山来,说昆仑山山脉之中潜藏着许多神人,若是能让王大石学艺修成神仙,那么他们衣食无忧了。
昆仑山有很多神秘的传说,对于王大石来说,能学成神仙才是一个传说。
王大石想着不自嘲笑自己:“哎,怎么还能修成神仙,做人都是这么累,神仙就不累吗?”他对王里长说道:“你一直盼望着我早些结婚生子,给你带来荣耀,若是我修成了神仙,神仙乃不食人间烟火,怎么给你生大胖孙子?其实,若是能找个踏实的好门道,我可以去试试!”
踏实的门道?
王大石这么说,只是嘴上应付王里长。虽然他决心要投门学艺,可是他根本没有自信,他自己资质如何,心中最是清楚。自己要找个好门道,可是好的门道是否愿意收留他呢?
王里长一直如同婆娘一般唠叨着孩子,此时他静下来想想,他觉得也是,学仙又能如何?仙人就没有苦恼吗?他又琢磨琢磨,说:“我一路上打听着,离这里不远处有一门派,数千人之多,每个人都肚大腰圆的,养得白白胖胖,门派里头整天有吃有喝的,这辈子也不愁钱花!嘿嘿,咱们就到那门派看看去,打点一下你就可以去学徒!”
大福右听到有吃有喝,产生了兴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是行道中的哪个门派?”
王里长一本正经地说:“据听说是猪行的,从哺育猪苗到养猪喂猪,再到杀猪卖肉……”
王大石听得无动于衷。
大福右心底急切:“那里是个好地方呀!嘿嘿,真倒劲!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要是早知道了,怎么会留在乡土派窝囊这大半年?真倒劲!——嘿嘿,我跟你们讲,猪身上的毫毛都能养肥人,在那个猪行门派里,闻个猪骚都会白白胖胖的?饿了直接就啃两口猪肉!”
风游僧听得愣了,说道:“那就是猪行呗,杀猪行,那有什么出息?”
王大石也不乐意,他没有明说,心底却是这样想:“猪行,这是什么门派呀,整天跟猪在一起打交道?我已经够蠢笨的,而且大家都说我蠢笨如猪,若是在猪行学徒,别人直接就喊我笨猪了!我若成了王笨猪,更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