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片林海,生长着千奇百怪的古树,粗庄而高大。
天气如此寒冷,风如利刀,霜如飘雪,竟然丝毫不具威胁。古树依旧伸张着枝蔓,挺着傲人的身骨,不惧天地之寒邪。
王大石想起自己的名子,当初王里长是想让他长大之后,能够像石头一般坚韧,不惧怕外邪,而自己却与之相反,自己畏手畏脚。他不自一阵唏嘘,不敢多想。
古树的枝叶展张如伞,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是一张大幕腾在半空中。山头尘土唉唉,飘漫着扬沙,古树之下尽是湿润的沃土,寒森森地罩着天地,然而这茂密的古树之下散发着腾腾的热流,如同暖房一般。
欧阳紫云很是高兴,钻入林子之中暖和手脚。木铁胖子钻进一会儿便浑身冒着汗水,即便如此,还是舍不得出来。
的确,这里的空气清鲜,到了林子,仿佛可以忘记呼吸。
欧阳紫云自从遇到木铁胖子便如同遇到了活弥勒,稍有一个夸张的动作,都引得她张开杏口呵呵地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之中发出沙沙的响声,这动静就在不远处。
林子茂密,一根根主干挺立着,旁枝别杈把叶片腾得很高,放眼看去空矿而清晰。王大石三人发觉到此种动静,四处寻觅,见前方不远之处,有只羊正在吃食树冠叶子。
那只羊两条腿朝地翘着,身子是立起来的,另外两条腿如同人的手臂。王大石一见便认出这是驱兽真人所饲养的山胡羊。他见过这只山胡羊的身手,非同寻常。
在显通寺前,木铁胖子和欧阳紫云都见到这只不同一般的山羊。欧阳紫云对此特别感兴趣,这就追了过去,只是山胡羊刷的一下子跑走了。
欧阳紫云说道:“这是什么林子,长的草儿虽然很绿嫩,大果子虽然好吃,但是那只羊还是跑走了!”
王大石见欧阳紫云不高兴,说道:“那只山胡羊是被咱们惊动跑的!”
“哼,我一心想好好地靠近它,好生地抱抱它,然后疼疼它,它又怎么会跑走?要么,被你们两人惊吓而走;要么,就是这里的草儿果子不肥美,不好吃!”
木铁胖子听欧阳紫云这么一说,很是不理解,朝王大石看了看:“是,是这样子吗?”
王大石尚且没有答话,欧阳紫云说道:“哼,那还有错吗,都怪你们!咱们走吧!”
欧阳紫云一生气,便觉得这林子不好,径自朝外走,王大石和木铁胖子也在此刻走了出去。
三人走出林子不远,只见驱兽真人驱着山胡羊走过来。
欧阳紫云迅速就迎了上去,朝这山胡羊呵呵大笑:“你这个死畜生,刚才我正想见识见识你,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生牵挂了一会,看你痴呆又笨拙的样子就想抱抱你!”
山胡羊身子高高张起,“绵绵——”叫了两声,抡起手“啪”的一下打在欧阳紫云的脸上。
欧阳紫云也不生气,反而乐得更加开心:“哼哼,你这只奇怪的羊,胡须都垂到了胸口喽!呵呵,说你什么好呢?对了,你这胡须就像马尾辫子,长者马尾辫子般胡须的山羊!呵呵,我说的没有错吧!”
欧阳紫云如此的热情,可是驱兽真人板着脸面,径自驱逐着山胡羊朝前走。
木铁胖子是热乎的人,想跟驱兽真人打声招呼,见他板块般的沉脸,也没有了情调。
欧阳紫云径自瞅了驱兽真人一眼:“哼,像你这苦闷的样子,总归有一天这只羊会不要你,看你板着的脸就像只大猪头一样!哼哼,像你这样的人最是讨厌了,最不惹人喜欢!”
驱兽真人由她怎么说,怎么闹腾,也不至于跟这般孩童计较,绷着脸径自走去。
欧阳紫云故意明里暗里对驱兽真人羞辱,有望驱兽真人能够停下来,好拖延时间,让自己仔仔细细地打量山胡羊,而驱兽真人性格古怪,不理不睬,也不停留,这却没有让她想到,看着山胡羊从身前走远,他很不高兴,小脚猛地跺在地上:“哼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家我也养一只羊去!”
三人一早离开林氏夫妇的家门,一直到现在没有吃食,此时肚腹都咕咕地响,当下走向街市,打点肚腹。吃完之后,又在街市中闲转了数载,直到天黑。
其实,已经有很多门派得知林氏夫妇倒霉的怪事,各门派都想荣耀一下。此地距离显通寺不远,若是哪个门派帮助化解,聚会之时提起,让众生刮目。所以很多门派自愿帮助林氏夫妇。
铸剑帮教众捧着铜铸蟾蜍帮助林氏夫妇镇住“鬼敲门”之扰乱,是否管用,就看今天夜间是否有成效了。
三人各自来到显通寺安排的房间留宿,相约翌日一早在街市中相聚,然后前往林氏夫妇家中。
黄修仙夫妇和大福右不知到哪里游玩了,只留下王大石一人,王大石睡不着,他想着温晴晴……又想着怎样练习武功武艺。当夜又把身上的《行道金诀》看了一遍,之后,练了《周天循环法》,又把《散武术》在脑海之中回想了一圈,才躺到床上休息。他此刻深深地感受到武艺的重要性,一旦有空余的时间就会练习。
王大石路途劳累,又受了东方清落的剑伤,再加之昨日一夜未眠,如此折腾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便睡着了。他睡的特别香,醒来之时,感觉胸口暖暖的,是那块玉珏,这玉珏里头藏着一只女鬼,之前,每逢遇到阴气较重的地方这玉珏都会发寒,产生冰冰的感觉。王大石不知道此时它为什么会暖暖的,难道是阳气较盛?这里距离五台山处不远,算是五台山招待客家的地方,而如今因为各门派人员还没有到齐,把现有的各门派都集在此处吃住,大概近千人之多,人气较盛?这时辰正也是阴气下陷阳气蒸腾的时候,阳气充足。王大石默默地认可着。
天空已经大亮,王大石早早就起了身,来到了街市中,行道中的各门各派似乎都消失了影踪,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便是连那穿梭在群人之间的乞讨者也陡然之间消失殆尽。
王大石想,五台山风景美丽,天气奇特,行道中的各门各派大概都到附近观光赏景了,只有自己还摸索在街市中转悠。只是那乞讨者瞬间消失,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难道跟着行道中的人观光赏景去了?各门各派观赏景致,而这些乞讨者跟着讨要银两,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虽然这么推理,王大石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于是就问一家街坊。
这家街坊是榨油的,榨油的人说在这里很少见到有乞讨者,只是最近一两天才见到,然而今天打开门来到现在,一个乞讨者都没有见到,正感觉奇怪呢。
王大石一直对这群乞讨者存疑,听街坊如此一说,更觉得奇怪,当下也不多想,碰到了欧阳紫云和木铁胖子便朝林氏家宅走去。
三人逛悠半天,天黑之前赶到了林氏夫妇所居住的村庄。林氏夫妇早就坐在门口等候。
王大石见林氏房宅已经被动了土,门头吊着一只牛尾巴,亲手布置的“敢当”也被掀倒在了地上。
木铁胖子气愤的要命,说道:“这,这是谁干的?真是瞎胡折腾!这样,这样有用吗?房宅子被挖的乱七八糟,吊着的牛尾巴像什么东西,这都是什么名堂!”
那妇人流着眼泪说道:“谁知行道中人如此的热心肠?昨天,你们刚走过后,就接连来了很多人次,铸剑帮的门派非要把咱们宅子前挖个坑埋下铜铸蟾蜍,说这可以镇妖除鬼。咱们不让挖,他们硬生生地还是挖了两个坑把蟾蜍埋了下去!铸剑帮刚走,又来了一个教派,这教派咱两都叫不出名字,身上都穿着太阳和月亮的衣服,这群人之中有一位样貌猥琐,歪鼻斜眼一人,非要把那牛尾巴挂在门头上,说可以镇妖除鬼……哎,咱们就让他们折腾,真以为能够镇妖除鬼,哪知道鬼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妇人口中所说的穿着太阳和月亮图案的衣服,自然是拜月神教,歪鼻斜眼那人自然就是拜月神教教主的儿子胡大雄。
昨日回去之时,三人路过村庄,村庄上有一头黄牛的尾巴莫名地被割掉了,想必就是拜月神教的胡大雄所作所为。胡大雄猥琐,狡诈奸猾,什么坏事情都是能够干出来的。
那位妇人接着说道:“两个门派刚走不多久,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说自己是饲养死尸的,偏要在咱家宅子的门口立一具僵尸,说僵尸可以驱除鬼怪和煞气。我跟他说鬼敲门都怕的要命,若是在门口摆着一具干尸,可不是要咱们的命嘛!说也真是奇怪,养尸的人刚走过,一个人搀着一只奇怪的羊到这里,说把这只羊放到门前一个晚上,必定会吓走鬼怪,保住宅子永远太平无事!……哎呀,这些门派虽说都是高人,可是昨夜终究还是发生了鬼敲门。”
妇人所提到的干尸和奇怪的羊,想必就是养尸谷和驱兽帮的,只是妇人无法接受一具僵尸和奇怪的羊安置在家宅的门前。
王大石听了妇人说完,他说道:“铜铸的蟾蜍和牛尾巴都是驱邪避煞气的事物,既然此等事物都不能破解鬼敲门,那么说来,要么此等鬼怪特别厉害,要么敲门的并非是鬼怪!”
至于宅子的风水煞气和缺口还是要布置和填补的,木铁胖子把敢当石复了位。
按照王大石的吩咐,林氏夫妇早早就关门睡觉了。
到了夜间,木铁胖子搬了一堆石头放在家宅不远的坡口,躲在石下蹲守。
俗话说“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花草树木、鸟兽飞禽,均按照季节变化活动。远近一片苍凉,一丝声音都没有,夜晚没有风,比昨夜更加凄凉。这本不是寒冷的日子,大概只有五台山特殊环境产生的气候。
为了能够探究鬼敲门,三人不畏寒冷,依旧趴在石头边上眼叮叮地看着妇人家宅的门。木铁胖子身子肥胖,似乎已经蹲不住了,他对王大石说道:“哎,我说老弟,——这,这今夜能等到鬼来敲门嘛?”
王大石在乡土派学了些阵法和方术,没看出任何迹象“鬼”会不会来敲门,他也不知道。不过,也只有他这般木呆的性子能想出硬生生地守着且能坚持到底的方法。他回木铁胖子说道:“我本没有什么本事,只能默默地等待了,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唉!”木铁胖子哀叹一声:“真希望不是又白白地干等一夜!”他极是不乐意趴在石堆下守等着。
不过多会,天又黑了一层。
这里的山庄本来便不大,人迹罕至,若是在平时,一天也见不到几个人,可就在这个深更时候,前方不远处走来一只人影子。这只人影抬着步子,左看右顾,似乎有所顾忌一般。
王大石三人立刻屏住呼吸,只怕惊动了这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