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高畅有些羞愧,但是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前主子说好话,“或许他是真的有重要的事,你不了解不要乱说。”
“切,我不了解,你了解?”灵竹嗤之以鼻,“行了,别想这么多了,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婆婆妈妈的,跟秋染姐越来越像了。”
说到秋染,高畅当即又有些黯然。
灵竹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也叹了口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况且秋染姐又不是离开京都,她只是嫁人而已,我们还是能经常见面的。”
在某些时候,高畅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和至亲的朋友在一起久了,突然要分别,她是最容易收到感染的一个,但灵竹就还好,因为她本来就是从小就跟着小姐背井离乡,从汝城到京都的,从小颠沛流离惯了,反而不觉得什么了。况且秋染嫁了人也是会照顾小姐的,只是随了夫家,在外面的铺子帮忙,到时候她们去天王楼旗下的铺子,就能见到秋染了。算起来还是一家人的。
而此刻,书房里。
季莨萋将一盒东西放在秋染跟前,笑着说,“打开看看。”
秋染狐疑的打开,看到里面慢慢的一匣子精致首饰,眼睛都要花了,“这……小姐,这个……”
“给你添妆的,你是我房里的大丫鬟,你出嫁,怎么能寒酸了你。”说着,指了指盒子底下的一层东西,“下面是几张田契、地契,还有你在季府的卖身契,虽然我信余浩的人品,但是女儿家嫁妆丰厚些,才能挺直了腰板。”
秋染眼眶氤氲,慢慢朦胧起来,看着那一匣子的首饰和下面的契约,这觉得心里慢慢的暖气都要溢出来了。
从老夫人将她送给小姐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自己将来只有一个主子了,这个当时还年仅十二岁的小主子,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陪着这位小主子吃苦受罪,忍饥挨饿的准备了,毕竟那时候作为外室生的女儿回归本家,秦氏又声望最甚,要虐待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娃,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但是意外的是,她低估了这位小主子,小主子不是吃苦受罪的人,因为谁要让她吃苦,她先让人吃血,谁要让她受罪,她先让她受刑。
但就是这样大开大合的作风,小主子一路杀过来了,除了最初的蹈光隐晦,之后,她成为郡主,游走皇宫,与皇上情如父女,与各位皇子关系笃定,甚至成了长公主心中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而她秋染,何其有幸,能见证她的成长,陪伴她的成长,直到现在,她功成身退了,但是,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其他今年秋染已经十八岁了,照蜀国的规矩来看,已经是老姑娘了,一般这个年龄的姑娘,都是找不到好男人了,要找,也顶多就是填房,或者小妾。
但是因为小姐,秋染认识了余浩,义堂手下的一员,其人心细如发,温柔体贴,掌管着天王楼旗下富贵当铺的生意,大小也是个掌柜,而季莨萋接手天王寨以前,余浩还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臭小子,所以也没有娶过亲,直到季莨萋给他们牵线,然后水到渠成,一转眼,婚期已经定了。
而秋染嫁过去,就是正妻。
“这段时间你尽量别做事了,把事情都交给小巧和灵竹吧,你多休息一下,成亲的时候,会很忙。”
秋染眼里又是一阵感激,重重的点点头。
正在这时,外面丫鬟来报,说石家大少爷与大小姐,递了帖子过来,说要来拜访季莨萋。
石天尽,石轻烟?
季莨萋轻嗤一声,说道,“不见。”
当递帖子的人回到石府,将事情说明后,石轻烟气得直咬牙,“那个季莨萋,简直欺人太甚。”说完,可怜兮兮的望着石天尽,悲伤地说,“哥哥,你送给我的那只镯子一定是她偷走的。”
石天尽气愤的瞪她一眼,“也是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能这么大意。”
石轻烟委屈极了,双眼掩不住的流泪,“这能怪我吗?我刚回到京都,根本融不进这里的圈子,就连方翘儿那个贱人都笑话我,我不甘心,我也想融入长公主她们一群人里,我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季莨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镯子的主意,说是借去看看,但是等到还回来的时候,我才戴一炷香的功夫就不见了,这不是太巧合了吗?哥,一定是她,你一定要帮我把镯子讨回来!”
“你也说了人家把东西给你了,那镯子是在你自己手里弄丢的,你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人家?而且她季莨萋还贪图你那点镯子?人家可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清良郡主!”石天尽没好气的说,话里话外却带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记恨。
石轻烟咬着唇,她回来后知道季莨萋竟然当了郡主,而原本与她关系不俗的澜郡主却被送到庵堂里去吃长斋了,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在她的印象里,季莨萋还是以前那个瘦小朴素的小庶女,从汝城穷地方回到京都,虽然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身本事,与澜郡主并称京都双艳,但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她是庶女,身份低微的事实。
但是一场错嫁,她被夫君休妻后,返回京都,本想一切重新开始,但是却发现自己以前游刃有余的名媛圈子现在已经挤不进去了。而以前一直被自己鄙视践踏的土包子,一跃成为人上人,甚至凌驾于自己之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至今坚信她的镯子是季莨萋偷走的,她听说季莨萋身边的丫鬟会武功,而且功力不俗,肯定她看上了自己的镯子,就假装明面上还给她,实际上再次趁着她不注意再偷走。
那可是和田玉的三晶镯,通透度,水色度都是极高的,那样的好东西,会被人盯上眼红她早就料到了,但却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偷。
“哥哥,那是我的镯子!”见石天尽似乎想放弃,石轻烟最后使出杀手锏,“我只是想讨回镯子,这么小的要求你都不肯满足我吗?哥哥,我是因为谁才嫁给那个男人的?我是因为谁才过了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的,哥哥!”
当初石轻烟清白受损,名誉受挫,那个时间,石天尽替她快速安排了一门亲事,但是对方终究还是在过门后,知道了她的那些不利的传闻,之后的三年,石轻烟就反复在公婆的抱怨,夫君的冷淡下度过,直到她的孩子落掉,一气之下,她诛杀了一个妾侍的肚子,接着,就被以妒忌的罪名,休弃了。
意外的是,被休了之后,石轻烟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颓废,相反她很精神,好像重获新生一样,之后,她快速的回到了京都,抱着一腔热血,等着重新融入那个贵族的圈子,就算是弃妇,她也是石家大小姐,只要有石家在,她还是会过得很好,和以前一样的好。
“轻烟,不是哥哥不帮你,只是,人家都拒了我们的帖子,你还想怎么样?”石天尽现在很烦闷,那个镯子他可还是有用的,说是送给石轻烟,让她去买,但事实上就连那笔买镯子的银子都不是他出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的更加烦躁了。
等到终于将石轻烟打发回房,当天晚上,石天尽趁着所有人都是睡着了,偷偷从石家后门离开,在空无人烟的接到上走了很久,最终,他停在一间看起来很不打眼的客栈门口,敲响了客栈大门。
小二来开了门,看到他来,谨慎的确定了一下后面有没有尾巴,才放他进来,“主子等你很久了。”
石天尽脸色暗淡一下,但想到什么,又一咬牙,终究走上去。
客栈二楼最偏僻的房间内,石天尽推门而入,在看到房间里穿着黑色斗篷,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时,第一时间拱手认罪,“主子,是属下无能。”
黑色斗篷男子缓缓回身,帽子下面,露出一张清俊冷傲的俊脸,此人,不五皇子司苍宇还是谁。
他眼神锐利,眉峰轻轻挑起,“一句无能,就算了?”
石天尽满脸铁青,但还是咬着牙说,“主子放心,那镯子上面的纹路我见过,我可以画出来。”
“一模一样?”
“或许……不能一模一样,但大概……”
“没有大概。”司苍宇冰冷的说,“款曲密文,一个字符便是决策性的重要,你若是写错一点,都是枉然。”
石天尽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面露愁色。
司苍宇又问,“是谁偷的。”
犹豫了一下,石天尽才闪烁着眼眸说,“应该是……清良郡主。”
“季莨萋?”似乎有些意外会是这个人,司苍宇仅仅是愣了一下,就晃了一下眸子,淡淡的说,“此事交给我,你,把你妹妹看好,若是还有下次,你知道我的脾气。”
石天尽急忙点头称是,脸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
若是三年前,他或许还能小看眼前这人,但是这三年来,他的暗黑势力发展太过迅速,司苍序和司苍敛几次都败在他手,但他们还全然不知这个幕后黑手竟然是他们从小到大最不放在眼里的五弟。
想到这三年来跟着眼前这人,所经历的一切,石天尽眼底闪过一抹兴奋,到底,男人都是野心勃勃的***生物,自然也想追随一个明主。
等到石天尽离开,司苍宇才盯着窗外的黑夜,眼底潋过一丝复杂,“季莨萋,又是,季莨萋,为什么每次,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