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日就是除夕,宫里各处忙忙碌碌,只有紫阳宫十分安静,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梁宁儿没有心情,她还在想着怎么推了除夕夜的宫宴才好。
可是天宝也传了话来,今年的夜宴她不得告假,必须参加,要和皇上一同守岁。
她也懒得争,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萧晚凝说的话。
她说那人戴着面具那便肯定了这件事并不是偶然发生而是蓄意谋划的,且这个人也知晓萧晚凝公主的身份。
此人定不是一般宵小,而是有一定的身份,是怕被公主认出所以才会戴着面具。
公主说伤害她的那个人是很熟悉的恶心。
梁宁儿一直在回想这句话,她十分肯定自己绝对在什么地方听她讲过相同的话。
认识萧晚凝的人都知道她虽贵为公主,脾性却很好,从没有那些骄矜蛮横的毛病。
她对待奴才们也都宽厚友善,即便生气最多也就置之不理。
所以究竟会是什么人什么事会让她用恶心二字来形容呢。
梁宁儿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她对着一旁打扫内殿的紫莲问道:“紫莲,人通常什么时候会觉得恶心?”
紫莲一手拿着拂尘的掸子,一手拿着帕子,站在屏风前想了一会儿回道:“要是奴婢的话晕船的时候会恶心,奴婢是个旱鸭子,大船小船都晕。”
“晕船的时候会恶心......”
梁宁儿被紫莲的回答逗乐了,不禁笑出声来。
可是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了,“船......元宵花船!”
她猛然想起来,萧晚凝只在她面前说过一个人恶心。
那便是沈青溪!
梁宁儿浑身一阵恶寒,虽然还不确定,可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看来有些事情确实需要当面去印证,所以今年的除夕夜她非得去一次才行。
带着心中的猜忌挨了两日,终于到了腊月三十这日。
梁宁儿带着紫莲早早地便到了永和殿。
今年除夕宫宴如往年一样,萧祁依旧缺席。
其余除了萧晚凝外倒是来得很全。
柳家,沈家,梁家全都带了官眷入宫。
梁宁儿看见梁睢安神色疲惫地坐在角落里很是心疼,这段时间因为公主的事他心力交瘁,才几日没见他人也清瘦了不少。
可是今日这种场合碍于规矩,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
而一旁边上梁铣的脸色也看起来好不到哪里去。
想必也是因为梁婉儿的事。
因为今夜萧成锦身侧陪着的并不是正妃梁婉儿,而是他新纳的侧妃。
那新侧妃年轻,好看,看着便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她听紫莲说过,梁婉儿自打没了肚里的孩子后便失了宠,管不住萧成锦出去鬼混不说还不受安庆老王爷与老王妃的待见。
当日梁婉儿大婚却与人勾结蓄意谋害她,回头萧成霁便赏了她一碗落胎药算是替自己出气。
萧章即使再迟钝也明白其中深意,他只是为人嚣张,并不是想找死,还没蠢到要和皇帝作对的地步。
可想而知梁婉儿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以说是刚进贵门即跌到了谷底。
有这一出梁宁儿早就料到的,萧成锦是什么货色,而梁婉儿又有几分本事能拿得住他呢。
只是苦了她的那位老父亲被萧章当众打脸,看着爱女如此被人糟践他定是心痛万分的。
梁宁儿毫不在乎,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今夜她只关心一人,沈青溪。
自打进了永和殿她始终关注着沈青溪的一举一动,她不相信若真的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立于大殿之上。
除夕宫宴,个个面光和煦,可是个个心里都装着事。
萧成霁坐在高位上时不时瞟向梁宁儿,这种场合最能惹事的就是她,他仍心有余悸。
近来事多如麻,他实在再无心力去应对旁的事,所以他也有意地看着梁宁儿,免得她生出许多事来。
两轮歌舞过后太后林氏如往常那般起身,“皇帝,哀家年纪大了,就不陪着你熬到最后,哀家先回宫了,你们继续。”
“是,儿子恭送母后。”
送走了太后萧成霁一旁的主位就空了。
他将目光投向梁宁儿,“皇贵妃,坐到朕身边来。”
梁宁儿斜着往上瞅了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妾不胜酒力多饮了几杯,现下正头晕目眩怕是侍候不好皇上,就不上去了。”
回话间连蒲团都不曾离开。
萧成霁自讨没趣丢了好大的面儿,沈佳云便急着站出来装贤惠。
“皇上,既然皇贵妃不便那就就由臣妾伺候您吧。”
说着还自顾自地站起身来。
“不必了,不便的是你吧,你怀着身孕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显然沈佳云也没料到会被萧成霁一口回绝,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涨红着脸又尴尬地坐回到原位。
只是这口气她怎能咽下,又将矛头对准了梁宁儿,她绵笑中带刀似的看着她道:
“皇贵妃少饮一些吧,饮酒伤身,若喝醉了再出点什么事,得不偿失呀,是吧?”
梁宁儿倏然回头瞪向她,她分明感觉到沈佳云这话意有所指。
这让她心中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殿中已酒过三巡,皇帝给各王孙大臣的赐菜也进行到了一半。
可是对面沈家父子却三缄其口,除了对萧成霁说祝祷词外全程一言不发,愣是半点破绽都不露。
再坐等下去只怕宫宴就要结束了。
梁宁儿心中着急,她急于求证心中猜想也顾不得许多,端了酒杯便直冲沈氏父子去了。
殿内喧哗也也瞬间熄去,众人目光皆跟着皇贵妃而动。
而萧成霁立刻皱起眉头,不由坐直了身体直直向梁宁儿望去。
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想要出言制止也来不及了,只能握紧了拳头看着态势的发展。
在一旁的柳之絮则一副冷漠的态度,摆出了殿上一切皆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她也确实不想再掺和。
与梁宁儿开诚布公地对质过后她已心累到极点,梁宁儿并未追究自己谋害她的事而她也决定此后梁宁儿的一切她都不再关心。
可是终究柳之絮的眸光还是忍不住瞥向她。
梁宁儿站在玉桌前,将手中酒杯举到座上人的面前,沉声道:“沈大人,本宫敬你一杯。”
沈廷冷哼了一声,明知道这女人要作妖,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偏又怠慢不得。
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黑着脸犹豫了片刻,正要起身时却听梁宁儿又道:“沈太尉莫急,本宫要敬的是沈青溪沈大人。”
沈廷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他这才正儿八经抬眼看向她。
可是梁宁儿一双如深渊般深邃的眼眸却只死死地盯着沈青溪,眸光如烈火般毒辣,看得他们父子二人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