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了武平郡,又切了武平郡粮食补给的伏锐,好整以暇的等着敌人饿死。
但是,她发现,敌人有点太能饿了。
怎么还没死呢?
“州牧,不对劲儿,起义军似乎还有粮食。”常文怀疑道。
伏锐蹙眉,离粮仓被烧都好快半个月了,周围能抢的也被起义军抢干净了,一直也没补给送进去,怎么可能还有粮食?
伏锐不知道的是,起义军不但有粮食,还吃的比她们还好,顿顿吃肉。
“喂,方善,你矫情个什么劲儿,再不吃想饿死?”
汪姐端着一碗煮得糜烂的肉,来到坐在人群外发呆的方善面前,将碗塞进她手里。
而方善的反应,却当这碗肉是条蛇一样,一碰就会被咬一口,猛然推出去。
陶碗摔在地上,哐当一声裂开,碗里煮的满是油光又烂熟的肉撒在地上,溢着诱人的香,勾的人失了所有神智,只剩对食物的兽性渴望。
汪姐见她这幅样子,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是老乡的份上,她才懒得理她。
见对方这么不知好歹,汪姐也不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看你能拗到几时?饿不死你!”
汪姐离开后,方善看了地上的烂肉一眼,气味顺着鼻孔,向蛇一样钻进她的肺腑,胃里突然一阵翻滚。
她用手撑在地上作呕,只是肚子里没有东西,吐了老半天也只是吐出苦涩的胆汁。
她吐得脸色青紫,双目涨红,泪花都因痛苦挤了出来,稍微缓了口气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逃似的离开这里。
直到那肉香再也钻不到她鼻子里,她才猛然浑身一松,靠着树干瘫软在地上,重重喘息。
手摸到油绿的草,她揪下一把,塞进嘴里嚼,边嚼便颤着嘴唇喃喃,眼中有恐惧。
“都是疯子……”
城外。
伏锐打探到,起义军开始抓百姓,这个并不奇怪,起义军之前也总是抓青壮强迫入伍。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抓的人,多是孩童,偶尔也有老人,抓了之后,再没有出现过。
似想到什么,伏锐猛地一震,搭在剑柄上的上的手突然攥紧,用力到发颤。
“载道,会不会是……人相食?”
营中气氛凝滞,沉重到胸口发闷。
常文听了她的话,脸色未变,如寻常冷静,好似早就有所猜测,她的声音低沉,看着伏锐提醒道:“州牧,这是乱世。”
是啊,这是乱世,人相食而已,不过寻常事耳。
伏锐僵硬地收回目光,强迫自己冷静,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接受的,她应当要比任何人都认清什么是乱世。
她看过不少兵书和史册,也看到过不少军队屠杀百姓、宰杀俘虏充作军粮的,到了闹饥荒的时候,更是屡见不鲜。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
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强调,这是乱世,这是道德崩塌、荒唐浑浊的乱世。
众人不敢想象,武平郡内两万人,每一天,该杀多少人充饥……
可是,她们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纵使再想冲进去阻止这惨象发生,也要迫使自己冷静。
行军之时,需冷静斟酌,不能冒失,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手下万千将士的性命,容不得她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