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合宜冷笑道,“这也就是汪大老爷高明的地方了,若这件事是从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来,以汪大夫人对他的信任,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可是如果换了和大管家亲近的人,说服力就强了许多。”
“妹妹,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房老爷曾经想象过妹妹在汪家过的日子,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还有这样一件内宅密事。燕合宜说,“大家试想一下,夫妻恩爱多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汪大夫人会怎么做?”
“自然是心有不甘,”老鸨忽然说道,“夫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身为女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再放不下别人。或许您觉得我们这种人,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
见她黯然神伤,汪大夫人起了怜悯之心,她说,“妈妈这话错了,若是咱们女人还瞧不起女人,那些男人怎么会瞧的起咱们?你们虽然沦落风尘,但也是无奈,就像文茵姑娘一样,我对你们只有敬意,没有丝毫的看不起!”
汪大老爷冷哼一声说,“别做出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当初不知是谁亲自带人把文茵掳了来!”汪大夫人双眼一瞪道,“不错,是我做的,是我的错,自然会认!”
两人剑拔弩张,燕合宜却不紧不慢的说,“二位先别急着分辨谁对谁错,徐妈妈,我想问您一句,当时夫人带人去找文茵姑娘时,是怎样一番景象?”
徐妈妈看了汪大夫人一眼,低下头说,“夫人听说这件事,自然是压制不住怒火,当下就带了我和七八个亲近的人去拿人了。”汪大老爷撇了她一眼,燕合宜假装没有看到,又问,“那徐妈妈可还记得,这七八个人里,几男几女?”
“我想想,好像是,好像是只有两个家丁,其余的都是夫人院子里的丫头们。”徐妈妈说的十分肯定,“对,就是这样!”燕合宜说,“大家想想,若是夫人一心想要文茵姑娘的命,大可不必自己亲自动手,暗暗的派两三个人去就行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何况这里面只有两个男丁,试想一下,汪大老爷出远门,为什么没有安排人手保护文茵姑娘,而是由着一群女人想闯就闯了进去,想抓人就抓人呢?”
房老爷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是唱了个空城计,为的就是然我妹妹把人带走!”燕合宜笑道,“没错,汪大老爷就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夫人才会轻而易举的拿到人,并带了回来。”
“你胡说!”汪大老爷怒斥道,“文茵是我心爱之人,我怎么会不疼惜?是这只母老虎太过强悍,我留下的人不敌,所以才会酿成悲剧!”燕合宜并没有和他较真,而是说,“好,就算是这样,汪大夫人将人带回来,别人也就罢了,大管家是一定知道的,他为什么没有阻拦?”
大管家被人拉扯着站在一边,他身旁的人取出他嘴里的布,大管家哭喊道,“冤枉啊,我虽然是官家,但也是下人。夫人拿人,我怎么能拦得住呢?”
“好,那我们就看看,大管家在这府里,到底说了算不算。”燕合宜走到门外,低声吩咐几句,片刻之后,每人面前就摆上了一碗参汤。燕合宜说,“刚才我只是吩咐外面的人,说大管家想喝参汤,让他去想办法。这个办法好,主子们都有的喝,也就不多大管家这一碗了。”
房老爷拍着手道,“我倒不知道这时什么规矩了,果然是汪大老爷用出来的人,竟然指使的动下人,还有人替他想办法,好大的威风!”
大管家在府中的所作所为,汪大老爷不是没有耳闻。只是他也算府里的老人儿,办事也还得力,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被当面揭穿,他黑着脸骂道,“好杀才,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这笔帐,咱们得好好算算了!”
“老爷,我,我冤枉啊!”大管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燕合宜说,“要怎么处置大管家,是汪大老爷的家事,我们不多掺合。现在说的,是文茵姑娘进府之后的事。”
“公子,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说吧。”汪大夫人忽然开口,“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其中的细节了。”所有人把目光头投向她,汪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红着眼圈儿说,“当时我气急了,把人带回来之后就进了我的院子。我承认,文茵姑娘果然好相貌,就是我一个妇人看到,也忍不住心动。愤恨羞怒之下,我对她动了刑!”
汪大老爷说,“你都对她做了什么,最好一件不落的说出来。”汪大夫人瞪了他一眼说,“那是自然!我让徐妈妈打了她的耳光,文茵姑娘不停的求饶,可是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我又让人,打,打了她的板子!”
打板子是件非常有技巧的事,一板子下去,有的看似很重,实则连皮肉都不伤。也有的看似很轻,但挨打的人几板子下去就丢了小命。汪大夫人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
房老爷说,“不错,那人是我爹在妹妹出嫁时,特意给她带上的。”汪大夫人擦着眼泪说,“我也是糊涂油蒙了心,让人下手重了些,文茵姑娘就去了半条命!”
如今的汪大夫人缠绵病榻,瘦的不成人形,谁能想的到当时她下令时,是怎样的狠绝!她说,“徐妈妈担心我弄出人命来,就拦住我,威逼利诱,想要赶走文茵姑娘。可是她,她却告诉我,不是她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燕合宜冲汪大夫人抱拳拱手说,“多谢夫人能如实相告,在下本不愿揭开旧日的伤疤,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汪大夫人摆摆手说,“别这么说,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多年,也该见见天日了。”
“诸位可能会觉得夫人心狠,更觉得文茵姑娘不识抬举,可是我要告诉你们,文茵姑娘的确有她的苦衷,因为,就是这个人,不许她离开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