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夫人说,“现在人已经死了,你杀他娘也不只是为了上一代人的那点儿恩怨吧,还有玉蝉!”汪大老爷仰天长笑,“不错,还有玉蝉!那个老贱人能得我爹多年宠爱,不知是靠那副狐媚样子,还有那个宝藏。”
汪二老爷的亲娘刘氏嫁入汪家做妾,那叫一个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上上下下对她都赞不绝口,只有一样,她毕竟是妾侍,更没有丰厚的陪嫁,想要笼络夫君的心,就要从钱上下手。
一日,刘氏忽然拿着一枚玉蝉,对自己的丈夫说,“我虽然出神不高,但祖上曾经流传着一个宝藏的传说。”
“宝藏”这两个字无论对穷人还是富人,都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起初汪大老爷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涌起的不是贪婪,而是恨意。他恨那个女人手段卑劣,更恨自己的爹偏听偏信。可是当他几次三番躲在书房外听到那个女人将宝藏的事娓娓道来的时候,他终于信了。
汪大老爷说,“从那时候起,宝藏,玉蝉就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寻找宝藏成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那个女人手里的玉蝉我拿不到手,于是我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他看了一眼汪大夫人,低下头说,“直到那一日,我和好友到庙中谈论佛法,遇到了她。”汪大夫人说,“只怪我瞎了眼,不知道你一见钟情的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脖子上带着的那枚玉蝉!”
“你们不会明白,那种真的有馅饼从天上掉下来的感觉。我欢喜疯了,恨不得立刻就追上去和她攀谈几句。但是男女有别,她身边又有那么多妈妈丫头小厮,我连靠近都不能。回家之后,我到处托人打听,那是哪家的小姐,一有消息,就寻了由头,去见她!”
那段青春懵懂的岁月,汪大夫人不愿再想起来。汪大老爷走到她面前,撩袍跪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说,“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这一跪,是你该受的!”
汪大夫人把脸转到一旁,不肯去看他。汪大老爷说,“我对你只有欲望,从没把你当作妻子,当作我的枕边人。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怀疑你生下的,不是我的孩子,以至于铸成大错。事到如今,悔之晚矣。你要和离也好,休书也罢,我都答应。只是一件,我愿意用全部的身家换你做为陪嫁带来的玉蝉,只求你成全!”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曾让汪大夫人有一瞬间的动容。夫妻数十年,若说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她是骗不过自己的。只是他要的终究还是那枚玉蝉,灰烬里重新燃起的火苗在心地叹息一声,还是熄灭了。
“我没想到,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对你嘘寒问暖,对你百般恭顺,最后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汪大夫人身子本就弱,此刻再也撑不住了,歪道在一旁说,“好好好,你快些拿休书来,我即刻就走!”
燕合宜忽然出声道,“汪大老爷,实话和你说,你手里也不过两枚玉蝉而已,想要凑齐十九枚,比登天还难,此生怕是无望了。”此刻的汪大老爷再不掩饰眼中的贪婪,“即便得不到,我也要尽力一试!”
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这位汪大老爷却宁愿丢弃多年的夫妻情分,也要找到宝藏。燕合宜说,“我手中也有几枚,且并不想给你,汪大老爷,你又当如何?”
之前看到良飞尘拿出的玉蝉,已经让汪大老爷十分惊讶了。现在又听说燕合宜手中有“几枚”,顿时急急忙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说,“你尽管开出条件来,无论要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你!”燕合宜笑道,“汪大老爷这话摆明实在糊弄我,谁不知道宝藏里面的金银珠宝无数,若能找到,那就是富可敌国。汪大老爷的家业虽大,但也比不上的吧?”
“那不如这样,如果找到宝藏,你我二一添作五,如何?”汪大老爷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要燕合宜肯点头,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良飞尘却故意要戏耍他,“汪大老爷,他那里有,我这也有,二一添作五不行了,咱们的三一三十一啊!”
“是是是,对对对!”汪大老爷不停的冲两个人作揖,房老爷冷眼旁观,对妹妹说,“瞧他这样子,也是疯魔了。”汪大夫人说,“他利欲熏心,没人能救的了他了。”
这时候,大管家忽然狂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好啊,真是报应不爽!”汪大老爷一愣,猛的冲上去扇了他一巴掌,“你这奴才,也敢笑话我?”大管家梗着脖子道,“你自己好好照照镜子,可还有半分主子的样子?哼,亏你总端出一副主子的款儿来教训我。我不过是贪些小钱养个外宅而已,和你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见身边的人见自己失势,一个两个都来踩上一脚,怒气让汪大老爷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噗”的一声将大管家刺穿。鲜血顺着大管家的嘴角淌了下来,他脸上还保持着嘲弄的笑,汪大老爷恶狠狠的说,“让你说,让你说!”
“来人,快把他给我抓住!”房老爷见他已经疯魔到杀人的地步,立刻叫人将他制住。只是此刻的汪大老爷已经疯了,他用滴血的剑尖划了一个圈儿说,“想死的就过来,来啊,我不怕你们!”老鸨和姑娘们纷纷站起来跑到门口,生怕他愤怒之下还会伤了别人。
汪大夫人见他丑态毕露,心中烦躁,站起来说,“哥哥,看样子是今天是要不到玉蝉了,咱们走吧,改日再过来。”房老爷见妹妹疲惫不堪,点点头说,“也好,他这幅样子,实在难看!”
房家的人一块儿往外走,汪大老爷忽然一把抱住汪大夫人,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说,“你想走,不行!我不许走,你不许走!”房老爷大吃一惊,生怕他伤到自己的妹妹,连忙道,“你把剑放下,快放下!那玉蝉我们不要了,你快放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