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白向燕合宜细细打听了魏老的年纪长相后,就把大头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头就带着十几个乞丐出门去了。风一白说,“燕公子,你怀疑这个魏老有问题?”燕合宜说,“我想,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且都是不会出卖实情的人。唯有这个魏老,既知道他们带走的那份清单有问题,又是个外人,且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嫌疑自然最大。”
风一白说,“燕公子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最迟不过午时,就还有消息的。几位若是不嫌弃,就在院子里转转,也看看我们这些乞丐是怎么过日子的。”他的语气中非但没有半分自嘲的意思,反而透着些骄傲。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乞丐是卑微的,可怜的,甚至是肮脏的。可当几个人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大杂院儿里转了一圈儿之后,完全改变了这个想法。
院子里的每个房间,虽然陈设简陋,但却十分整洁。院子里几条晾衣绳上挂着刚刚用皂角粉洗好的衣裳,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些乞丐身上的衣裳虽然补丁摞补丁,但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们脸上的黑色和“污垢”不过是乞丐这种身份的掩护,从外面回来的人第一件事就打一盆干净的水,把手和脸洗干净,甚至有些人还要漱漱口。
风一白见他们露出讶异的表情,笑着说,“乞丐也是人,也该活的像人一样。我们比不得大户人家,洗脸漱口的没那么多讲究,但最起码的干净要是要的。从前我和别的乞丐在一处时,常常听说他们会染上病,其实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不讲卫生才得病的。所以到了这里之后,我教会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漱口。”
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年轻的女人们开始准备午饭了。说是午饭,但大多都是从外面讨回来的。只见她们把完整的,干净的饭菜挑出来,放在蒸屉上加热,然后端给老人和孩子吃。把有些荤腥的,给那些瘦弱的人。至于已经有了腐败气味的,也不浪费,倒在一起后喂猪喂鸡。
“有人说我们是伸手讨饭,没错,但是如果有合适的活计,我们也做的。”风一白一指墙边整整齐齐放着的几根扁担说,“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也帮人做些零活,赚点儿碎银子回来。而女人们则帮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只是苦了那些孩子,不管我们大家再怎么努力,还是凑不够让他们上学堂的钱。”
说到这儿,风一白似乎有些伤怀,“我从小就羡慕那些读书人,家里没钱供我上私塾,我就偷偷的躲在外面,听他们念书。唉,谁是生来就愿意做乞丐的呢?”
燕合宜忽然问,“这里一共有多少孩子?”风一白说,“一共有十三个,男孩儿八个,女孩儿五个。”燕合宜又问,“他们去私塾,每人每年要多少银子?”风一白长叹一声说,“去私塾的钱,加上一年用的纸笔墨砚,至少要,要五两银子。”
“一人五两,十三个就是六十五两!”良飞尘掰着手指头说,“不多,不多!”燕合宜冲他一伸手说,“既然良老板说了不多,那就拿来吧!”良飞尘这才明白,自己又中了燕合宜的“奸计”了。
“好吧好吧,我拿。”良飞尘从钱袋里一沓银票中挑了一张五百两的,交给风一白说,“你就拿这银子,让孩子们却读书吧,这也算是我为自己和莺莺积点儿德吧!”
莺莺挑起大拇哥说,“飞尘,做的好!”风一白看到那张银票,立刻推辞道,“这怎么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拿你们的银票啊!”燕合宜说,“风大哥,这也都是为了孩子们的前途考虑,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和你一样,做一辈子的乞丐吗?”
“我,我不想,可是,我也不能白拿你们的银票啊!”风一白说,“不行,绝对不行!”良飞尘道,“说起来呢,这件事也是因为孙家,你和你妻子才被牵连了进来,就算是补偿你们,也是应该的。快拿着吧,不然我们也不会心安的。”
风一白颤抖着手接过了银票,招招手把院子里的孩子们叫了过来,激动的说,“孩子们,这位良老板给了银子,你们可以去念书了!”孩子们一阵欢呼,纷纷向良飞尘道谢,倒让良飞尘不好意思了。
“别别别,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良飞尘说,“以后只要是这个院儿里的孩子,上私塾的钱,都包在我身上了!”院子里又是一阵欢呼,风一白心里高兴,翻箱倒柜的从自己屋中找来一本书,交给燕合宜说,“公子,你是读书人,识文断字的,不如就教教孩子们吧!”
那书的封皮是暗黄色的,燕合宜心中一动,觉得十分眼熟。他接过书打开一看,惊的几乎站不稳。他把良飞尘叫过来,紧张的问,“你来看看,这本书,是不是和白姨家传的那本是一模一样的!”良飞尘里里外外的仔细看了一遍,吃惊道,“没错,真的是一样的!我说风大哥,这书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风一白见他们两个都变了脸色,还以为这书上写的不是什么正经话,也红了脸说,“我,我是捡来的,也,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啊。”燕合宜问,“这本书可以送给我们吗?”风一白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对他们说,“公子要尽管拿去,不碍的!”
这时候大头也回来了,他唉声叹气的对风一白说,“这个魏老实在神秘,我们的兄弟把丰都问了个遍,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是做什么的。老大,这个人很奇怪啊!”风一白说,“只要是丰都的人,很少有咱们打听不到的。眼下可奇了怪了,那伙人也好,这个魏老也罢,恐怕他们都不是本地人才对!”
“不好!”燕合宜猛然一惊,“恐怕这个魏老和那些人就是一伙的!咱们得赶紧回去,只怕已经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几个人急匆匆要走,风一白听的明白,他们说的那个魏老和绑走自己妻子的人是一伙的。他知道此一去十分凶险,立刻对大头说,“你带上所有的兄弟跟几位一块儿回去,记住,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