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沉,四个人背着行李出了那处荒院,正行走间,叶昶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
“哎呦~老道,不行了,我肚子疼。我要找个地方大便。”
叶昶弓着身子,痛苦道。
老道还没说话,叶昶又道,“一禅呐,你和我一起,帮我望风。”
叶昶边说,边朝着一禅挤眉弄眼。
一禅嘿嘿一笑,“是啊,师傅,你们先走,我和叶子随后便到。”
老道一边和慧远大和尚朝前走,一边骂骂咧咧,“望个屁风,就你事多。”
一禅看两人远去,便道:“别装了,啥?”
“一禅,方才我看到有一家正在比武招亲的。咱哥俩凑凑热闹?
可以的话,你也上去试试,凭你这玄牝实力,这些不通真气的武夫哪能是你的对手?”
一禅眼前一亮,“叶子,还是你懂我。”
叶昶扯扯嘴,比武招亲啊,双阳风气都被我们几个大少带坏了,有我们这几个大少在,谁家敢开什么比武招亲的戏码?
到现在他都还没见过比武招亲啊。
......
叶昶与一禅到了街头那家大户人家门口时,比武擂台上正有一个拿刀,一个拿剑的壮汉在那里相互拼杀。
“这个刀客挺厉害哈,都打下去好几个人了,这次荀家千金的莫非便属于这位刀客了?”
“你别说,这是第八个人了吧?不过他能配得上荀家千金?瞅瞅他长得那个样子?站在我身前恐怕连我脖子都不到罢?脸上还有一道刀疤。难看至极啊。
荀家千金据说可是貌若天仙呐!
难道我梦寐以求许多年的白菜便要被这头猪...拱了?”
“哎!我真见过雷家千金,去年她去东郊踏青,我有幸远远看到过,虽说蒙着面纱,可那身段,啧啧。”
叶昶与一禅艰难地挤进人堆,毫无疑问,清一色抠脚大汉。
只有零零落落几名女子在圈子最外围看热闹。
叶昶挤进人群,一看,嘿,巧了,这被人议论的老哥不就是双阳那位潇洒刀客么?
叶昶认出来那人时,矮壮汉子正一声狞笑,刀势从天而降,直接便将对方那柄剑劈成两半!
叶昶虽说依旧对修炼算是个半桶水,可毕竟今非昔比,现在好歹是个玄牝境‘高手’了。
他能够看出,那矮壮汉子一刀之中带着真气,再配合上他那本就不小的臂力。
这才能造成这诺大的伤害。
周围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惊呼。
矮壮汉子看那剑士倒地后,没有停手,奔至身前,从侧面划刀又向那剑士霹雳去。
剑士一只手朝地一拍,身体猛地翻转而起。
虽说最后躲过了那致命一击,可胸口依旧留下了一个标记。
嗒嗒嗒...
矮壮汉字得势不饶人,身体急速向前迈去,而后踏风而起,一脚踩在了正在半空中翻转的剑士。
剑士如被风吹拂的蒲公英,跌落至台下,将地面砸出一个一丈方圆的裂痕,如蛛网密布。
生死不知。
台下鸦雀无声。
矮壮汉子冷峻的目光朝着下面扫一圈,大声喝道:“还有谁?”
周围无人说话,而一旁的一禅高高举起手,兴奋道:“我...我!”
一禅说时,还挑衅般地看了看叶昶,那意思仿佛再说:
这次别想和我抢。
一禅甫一上台,台下众人便猛然炸了开来。
“怎么是个和尚?”
“世风日下啊,现在和尚都他娘的想要和我们抢女人?
让我们这些单身汉情何以堪啊。”
叶昶听到也偷乐。
而一禅站在台上,双手合十,正气凛然道:
“比武招亲可曾写明不让和尚参加?小僧以为,大家个凭本事吃饭。”
关键时刻还是这家老爷站在二楼出来,朗声道:
“各位,这位小师傅说得对。我未曾要求和尚不能参与。
现在还请继续比武。”
台下众人不再多说什么,可能够听到台下依旧有人在喋喋不休地低声抗议。
那位矮壮汉子咧嘴一笑,将刀横在身前,做出一个起手式。
“小师傅,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说罢,不等一禅回应,矮壮汉子夺刀冲杀而来。
一禅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态下一刻便变了模样,看着眼前愈来愈近的凌厉刀势,一禅有些慌了手脚。
“叶子...我不会打架啊!”
一禅说完,身体近乎本能地朝着左边一闪。
一禅虽说学拳以来,从未与人交过手。
若非要说有的话,那也是寺内他那境界统统比他高上许多的师兄弟们。
可那些打拳的动作却都早已贯通于他身体之内,躲避这一击还是绰绰有余地。
叶昶一愣,“你他娘的不是告诉我,你在常常寺里和师兄弟们打架么?”
“可我也告诉过你,我境界没有师兄弟们高,都是他们一招打我,我...我挨...”
“...”
一禅左闪右避,由于慌乱,最后被那矮壮汉子抓住一个机会踢了一脚,当即倒飞下台。
一禅极为不雅地趴在地上,双手揉着自己的屁-股,“踢哪不行,非要踢我屁-股?”
一禅胸前僧衣也裂开了几道口子,这是方才一禅躲避时刀刃带着真气划伤的。
叶昶将一禅扶起,看着狼狈的一禅,叶昶有些轻佻地道:“一禅啊,念佛这个事你在行,可比武招亲这个事吧,你就不如我了。”
“看我去把那个拿刀的打下来,娶了这家千金给你做媳妇。”
一禅揉着后面,听到叶子这话,还颇为感动,可他怎么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呢?
叶昶右手放在挂在腰间的宝刀的刀柄上,神色凌厉地望向武台,不急不缓地一步一步登台。
叶昶调动身体充盈的真气,通过全身经脉挥洒至全身。
叶昶不动,却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一阵阵力量。
周围人群看到这样凌人的气势,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目光盯着登台的叶昶。
嗒,嗒。
在叶昶踏上第五步时,噗通一声,他被最后一个台阶扳倒,摔了一个狗啃泥。
原本针落可闻的周围骤然间乍起一阵笑声。
“还以为是个高手呢,刚刚我怎么恍惚间觉得是个高手?眼拙了。”
“看这白面书生样儿,虽说他腰间挂了一把刀,可哪有什么武夫样儿?”
“中看不中用啊。”
叶昶对台下这些人这些话置若罔闻,气定神闲地干咳两声,“请指教。”
那矮壮汉子显然是认出了叶昶,狞笑一声,戏谑道:“这不是双阳叶大少么?怎么穿着一身粗衣麻衫?
莫非是家财被你败光了?”
叶昶不以为意地努努嘴,笑着道:“可不是,看到这里大户人家比武招亲,所以便来试试喽,本少以后准备靠脸吃软饭。”
矮壮汉子看着叶昶那轻佻的神情,面容狰狞,脸上那条不知何时留下的刀疤如蜈蚣盘巻,凶恶异常。
“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真的是该死。”
看着矮壮汉子那愤恨满腔的表情,叶昶大惑不解。
老子当初不就是看那和剑士有冲突,赌了两局么?我他娘的得罪你了?
矮壮汉子单手持刀,刀尖贴着台面,将木制高台划出一道清晰可见的刀痕。
矮壮汉子持刀袭来,叶昶来不及多想,也从腰间拔出那把这段时间一直被他当作媳妇的雁翎刀。
两刀相碰撞,刀花即刻四溅。
叶昶在这一撞之下,身体向后退了三步才停了下来。
方才看这汉子打那剑士只感觉他气力大,如今感受着双手上传来的阵阵酥麻后,才知道,这力气还真他娘的大啊。
叶昶由单手持刀,变为双手握刀,刀身上悄无声息地覆盖一层淡白色的真气。
矮壮汉子看到叶昶这个在双阳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居然能够抵挡住自己的一刀后,暗暗惊奇。
可他没有多想,见到那纨绔那张显出不正常苍白之色的脸,他便怒火中烧起来。
“管你是什么叶长、叶短的,双阳城中你仗着家中势力,我不敢对你如何。
如今你出了双阳,算个狗屁,老子便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矮壮汉子右脚朝地一踏,在木台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脚印后,身体便猛然蹿出,径直向叶昶袭来。
刺耳的破风声随着矮壮汉子的冲击响起。
叶昶面对着矮壮汉子的攻击,浑然不惧,将手中刀在面前竖起。
在矮壮汉子刀至身前时,叶昶将竖起的刀贴着攻来的刀身缓缓横平过来。
在刀横平时,旁边的一禅感觉那把坚硬无比的刀仿佛变成了一条软剑,如蚯蚓一般盘虬,不知不觉地镶裹那把刀。
如同温水煮青蛙,不急不躁。
而攻来挟裹着凌厉的刀势与气力则在这种不知不觉中渐渐消减。
叶昶熟稔地轻轻挥舞着手中的刀。
这是老道之前曾教过他的,以弱胜强、以柔克刚之道。
虽说刀一向以勇猛刚劲着称,可物极必反,天下至理也,刀亦然。
叶昶以柔顺之力,搅动矮壮汉子的刀力,令其不能控,只能随叶昶之力上下起伏。
叶昶见刀势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之际,猛然一顿。
而后柔弱变刚强,刀身微颤。
将刀顺着矮壮汉子刀身向前猛然刺去!
同时叶昶空出的左手夹住那刀。
矮壮汉子瞳孔急缩,右手放开手中的刀,而后身子暴退。
雁翎刀刀尖最后只在汉子胸口处‘浅尝辄止’,进皮不进肉。
退后的矮壮汉子单膝跪在地上,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如狼似虎般盯着叶昶。
叶昶一手把玩着汉子的刀,“怎么?刀都没了还打?赶快给老子滚下去。”
矮壮汉子情知非是叶昶敌手,咬咬牙道:“我在双阳城你们这些二世祖和我过不去也就算了。
怎么到了这里,老子想要娶了千金小姐翻翻身,你们依旧是缠着老子不放?”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矮壮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兀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直取叶昶而去。
叶昶看到矮壮汉子眼中的精芒,顿时杀机毕露。
比武招亲咱们只是切磋切磋,可现在你既然想要杀我,那便我先杀了你!
左手刀朝着矮壮汉子甩出,而后身体紧随那刀爆射而出。
矮壮汉子刚将叶昶掷过来的刀打飞,便看到叶昶速度极快地朝着自己蹿来。
金铁嗡鸣之声乍起,刀光亦闪显而出。
嘭!
一声巨响,矮壮汉子身体被叶昶倾泻而出的真气刀气骤然轰飞。
叶昶面色微冷,丝毫不留余地,仿佛踏在半空中,而后急速朝着那汉子倾斜坠落而下。
刀尖直刺汉子脖颈!
矮壮汉子吐了一口血后,见叶昶丝毫不给喘息机会地袭来,顿时感觉如入冰窖。
矮壮汉子面色一狠,两只手掌握成拳头,对着地面猛地一砸!
木台裂开,矮壮汉子翻落在木台之下。
叶昶停下攻击,眼睛向裂口处望去。
不见人影。
...
石山,双阳人。幼时即膂力特拔于常人,既无怙恃可依,终鲜兄弟可护,独其祖父躬亲抚养,至于成立。
其祖父死日言:吾孙年少力可拔山,其名为山可欤?吾家兴旺之所,舍彼其谁邪?
一日山猎得白罴,独往双阳贩,一少爷见之大喜,欲强买之,山不从,遂杀之而走。
——界谱·卷一上·刀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