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图双目瞪大如铜铃一般,满脸惊骇之色。
他不理解为何叶昶此人杀气竟如此之重,宛若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一般。
周图身子砰然倒下,一睡不醒。
霍然一声,赤血刀入鞘。
惊讶的不只是被杀死的周图,还有叶昶身后的丁青眉与丁龙兴。
他们没想到致虚境的周图被叶昶一击而杀!
亏得当初丁龙兴差点便出手教训打杀了叶昶此人,想到此,奄奄一息的丁龙兴冷汗涔涔而下,不只是快要死还是见得叶昶实力的后怕。
朱晃与纪锐志也不甘落后,对敌很快便落下帷幕。
一个未留。
忽然,正欲与出言的丁青眉见叶昶冷哼一声,双指合拢在腰间那把其貌不惊人的刀鞘上一抹。
赤血轰然而出,向着叶昶双指所指之处飞去。
噗嗤。
丁青眉听到破窗而出的赤血刺进人身,一道血痕甩至透明窗布上,格外阴森瘆人。
叶昶冷冷一笑,对丁青眉道:“他可是你的小情郎啊。”
丁青眉脸色大变,而丁龙兴则是一口鲜血喷出。
“孽徒!”
言罢,丁龙兴便气急攻心地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纪锐志五指为钩,透过窗棂将丁成业探手抓进,如玩物一般一把甩在地面上。
丁青眉双眸复杂,没想到自己情郎会行此不忠不义之事。
丁青眉嘶哑着嗓子道:“丁成业,明明你是我...我父亲死后龙兴镖局必然是你的囊中之物。
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宁愿背着这骂名,做出这等勾当?”
似被赤血抽光全身气机气血而奄奄一息的丁成业阴森一笑,自知命不久矣的他口中满是猩红道:
“是啊,他常说要我继承他衣钵,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连一点权都未放下,整个镖局我也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凡是决策事情,他丁龙兴何曾让我参与?
不仅如此,当初他收留我,不就是因为他没有儿子吗,居然还自私地为我改了姓氏...”
听闻丁成业所言,叶昶咂咂嘴嘿嘿一笑,见惯大风大浪的纪锐志也并未有何异样,可落在丁青眉耳中却似天打雷劈一般骇人,一阵恍然。
叶昶似是听得厌烦,探手一握,摄回刺进丁成业胸口的赤血。
赤血一出,丁成业大叫一声,鲜血自那道口子喷涌而出。
“矫情,做了便是做了,哪来的这么多理由?”回刀的叶昶嘟囔道。
打坐的林石气息骤然拔高,临门一脚将玄牝之境踹出。
林石踏入修行之门、天地之根。
林石虽自小并未修习过修行中事,但实际上与那个不止去向的老马夫相交谈时,老马夫一直在不知不觉之中传授林石修行之法。
因此也就造就了这个人人皆以其为庸才而马夫独以其为天才的林石在此刻的豁然而出的突破。
这时他十数年的积累与磨砺啊。
谁又敢说他在那夜深人静时,独自在练武场中的笨拙修习并无半分作用?
入了玄牝的林石气息并未停下,而是依旧顺流而上,径直破境,毫无阻拦地到达中玄牝。
直到与叶昶相齐平的末玄牝,林石那包含着不知其深的潮流才静若处子。
自以为修行已称不上慢的叶昶瞠目结舌,呆楞半响后道:
“他娘的,石头这小子还真是半生不熟的天才?”
年已不小的纪锐志也称得上见过不少天之骄子,可只是这短短数月,他便见到了几个闻所未闻的天赋绝佳之徒。
叶昶这小子每次突破是用半条命换来的,他还能接受,可这个小子又一日破玄牝,半只脚踏入致虚。
这让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却只有致虚之人,如何接受?
被众人端详着的林石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们瞅我干啥?”
话音刚落,呆滞的叶昶便脱口而出道:“我瞅你咋滴?”
“...”
回光返照的丁龙兴倚靠在丁青眉怀中,他当然也看到那个一向未曾被他放在眼中的林石一日三破境的天赋之姿,原本为镖局前途忧心的他似看到了希望。
丁龙兴艰难地睁开双眼,弱声喊道:“林石...”
刚苏醒的林石移目看去,走进丁龙兴身前蹲下,轻声道:“哎,总镖头。”
丁龙兴自嘲一笑,不自觉将林石与丁成业二人在心中作了一番对比。
可恨他自己着了相,养了一匹狼,却将这头有情有义的虎自生自灭。
“林石,这些年我丁龙兴对不住你,将你收留后只是让你在镖局做了这么多年的马夫...
看来当初那个从不与人言语却只与你相善的老马夫果真个高人。
当年我曾对老马夫有一些微末之恩,他说要护我龙兴镖局二十载。
而我有眼不识泰山,却只将那个老马夫当作一个玩笑。但最后他还是在镖局待了二十年...”
“林石,如今我命不久矣,可龙兴镖局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了过来,我不想让他葬送在我手里。
你能否帮衬着青眉几年?”
叶昶默然一笑,骂道这个老狐狸,即便是当年你们给了林石一个活计一口饭吃,可林石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在镖局任人欺凌,又在这几日屡屡出手,两次险些命丧黄泉。
即便有恩,这也足够偿还了吧?
不过叶昶并未出口,只是静静看着林石做出决定。
林石沉吟半响后道:“方才能入定突破,完全仗着老马夫这么多年与我的言传身教。
我去意已决,正要按照老马夫所言,见山观山,见海望海,到江湖上走走。
不过你既然有此言,我会教会小姐一些功夫枪法,等到小姐实力上得了台面后,我再离去。”
林石言下之意已出,他并不会待在龙兴耗费数年时间。
叶昶诧异万分,突破了玄牝的林石怎滴像是脑门忽然开了窍?丁青眉这个让他垂涎的漂亮小娘都不要了?
其实林石心中有个账,那并不长的入定中,他想通了许多关节。
他之所以留在龙兴一是有恩未曾报答,二是即便是离开龙兴,他也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可在入定时,他想到了老马夫这么多年的只言片语中,早已为他林石指明了方向,教会他的不只是江湖之事,还有武艺,还有修行中事...
这种感觉很是玄妙。
丁龙兴默然以对,看着泪流不止的女儿,他举起手臂欲轻拂丁青眉鬓间发丝。
可手刚举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于地。
丁青眉没有嚎啕大哭,仅仅克制地低声呜咽。
不过好在龙兴镖局经此一役,只有丁龙兴这个掌舵人死去,其余三位老人只是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而已。
那位半边脸都被打肿的掌柜心下松了口气,他这个小店好在没被这几位高手爷打成筛子。
叶昶搂过林石,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笑骂道:
“石头你这小子,白白的姻缘让你小子错过了。
游历是这么好玩吗,有家财有媳妇的你他娘的不要,够贱啊。”
林石老老实实地摇头答道:“我们俩有缘无份。”
他露出嘴间两排牙齿,傻傻笑道:“叶大哥,指不定什么时候咱兄弟俩还能在江湖上见上一面呐。
不过我可能要安排好丁青眉...”
明日便要继续踏上行程的叶昶重重拍了拍林石肩膀。
江湖路远,但总有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