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昶从不担心他自己作恶多端这些年双阳城中百姓会如那几个恶汉闯了府邸。
姑且不说叶文翦对双阳百姓还不错,就说叶府藏龙卧虎,区区几个蟊贼,还反了天不成?
他身边的那个被他起名为木头的高瘦汉子与叶梦舞身旁那个小晴的丫鬟,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这些还只是他们家在浮于表层势力的冰山一角而已。
叶昶如今回想过来,常常跟着老爹叶文翦身边的管家这么看上去仿佛也是一个顶了顶的高手?
叶昶想着回家,第一时间不是与老爹姐姐说说一路见闻,而是先质问老叶子怎么成了个大将军?看样子还是最厉害的那一坨?还有自己家怎么就自己和叶梦舞蒙在鼓里?
若是他知晓自己家高手这般厉害,也学个一两招,说不定现在他已是天玄大罗修为,碰到那狗屁的万妖山大王,那不还是一刀两刀的事儿?
正思索间的叶昶不由连带着前行都慢了下来,临近日头正中时,叶昶寻了一处摊位坐下。
兴许是城中太乱,这门面店也来不及收拾,酒铺掌柜便手是金银细软逃出了城,灰色帐子笼盖,门面前有四五张布满油渍的桌子。
街头的门面房虚掩着,口渴的叶昶并无丝毫顾及,径直而入,一进门便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只不过女地半体裸露,从昏暗的光线可见那张样貌绝佳的俏脸。
原来掌柜不是逃出了城,而是因有个漂亮媳妇,招来了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呐,有个漂亮媳妇也要有那等实力啊,无财无势,不是小娘红杏出了墙,便是墙外洪荒猛兽闯进吃人。
贵在一个自知。
叶昶熟视无睹,侠以武犯禁,死在他手底下化身的亡魂早已不知有多少,亲手割下的头颅更是一个不少,而且他叶大少在双阳时最爱看的便是有个菜市口砍头的买卖。
叶昶与其他几位富家公子每每听闻有人犯了死刑,总会当玩耍一般地包下距离断头台不远的三楼雅间,一起瞧砍头。
人多势众,他堂堂的叶大少可不能认了怂。
记得第一次他与钱宽李元还有两个公子哥看杀头时,相互计较胆量,一个个吓的脸色煞白,甚至有几个肠子都呕吐出来,他虽然也第一次见吓得不轻,可至少没吐,以后逢这种场合,他便与李元钱宽常带着跟着他们鬼混的公子哥来。
每次他们都恬然若无其事,而新来的总会吐了不停,扛把子的体面人,不装作这般水平,如何树起旗帜?
叶昶在瓶瓶罐罐摔个稀碎的酒铺里寻到了一坛酒水,又拿来一碗,走出铺子,大马金刀便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城中乱象叠起,独独叶昶安安静静端坐在那里,仿佛一切与他无干。
这个铺子距离方才那个被人杀进门的府邸不远,斜对着街。
叶昶连饮三大碗,觉得口中渴意稍解,才从急饮更为慢品。
又喝了半碗,大概一炷香时间,叶昶便见到了进了府邸中的有两人便走了出来,无一例外,每个人肩头上都多出了不小的麻袋,不是粮食便是金银珠宝。
他们甚至双手还在紧腰间那根粗劣麻绳,嘴角带着淫邪之意,仿佛还未从方才缓过神来。
想来那富贵一家遭了这人毒手。
叶昶摇摇头,并未理会,继续细酌细饮。
大家都是命,被这几个皮包骨头的汉子杀的富人是命,难不成他们这些将要饿死之人便不是了?
若是他们依旧固守饿馁,恐怕死的便是他们,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并无对错。
叶昶何必插手?
不过从那出来的两人并未离去,不知为何,还剩下两人并未从房门中走出,兴许是在享用这富家翁那十余姬妾?
两人大步朝着叶昶这边来,走到与叶昶所在酒铺相隔两个铺子的门面前,先是瞧了叶昶一眼,低声喃喃细语,叶昶覆命境界听力过人,声音虽小却一点都为逃叶昶耳朵。
“这怎么多了一个陌生小子?他见我们杀了王府的人,要不我们连杀了得了?”
“来之前大哥讲明,只杀王府的人,以防热来横祸,难不成你忘了?
况且蓟京都没了,如今官府哪能管的上我们?
况且你看这小子腰间带着家伙,看样子也不好相与,一个江湖人。
不必理会他。
先把你这仇家杀了。”
那个双眼凹陷的家伙一脚踹在了紧闭着的门上,一脚不开,旋即便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
轰然一声,那木门便砰然而开。
叶昶瞧见了那房子窗棂里有一双眼睛打量着外界的眼睛,那木门第一次响起时他便拿起屋子里的长凳,抄起来便将窗台打开。
当那弱不经风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木门碎裂而开时,那人又拿着长凳对那夺门而入的家伙面门招呼而去。
同时窗户里跳出来一个年纪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穿着带着补丁的深衣,哼哼唧唧抽泣着从窗台越过,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小姑娘身上衣物虽破旧,可脸色红润,粉雕玉琢,像一个瓷娃娃一般。
小姑娘带着攀爬起来便朝着叶昶这个方向迈着小腿奔来。
正端着碗饮酒的叶昶仿佛并未见到,依旧自顾自地朝着口中倾倒。
那边埋伏在屋子中的年轻人袭去的长凳被那个双眼凹陷的家伙一把抓住,随后一扫,反而用凳腿将那人直接抛了去。
那人穿着比小姑娘还要破旧的衣服,从门内摔倒了大街上,重重摔在地上。
抡了一记长凳的瘦汉一声狞笑道:
“就你一个手不能不扛,肩不能提起的书生还要与我动手?”
他啐了一口,“不识好歹的东西!”
汉子放下手中珠宝,抽出连鞘没的那把还沾着血迹的刀,一步步划着朝街上走去。
而另外一人,则是双眼盯向叶昶这边。
那小姑娘跑到叶昶面前,闪着一双带着泪花的大眼睛,双手拽着叶昶衣袖带着哭腔道:
“哥哥...”
一副楚楚可怜的惹人模样。